因为刚滑下城墙时的那几下猛烈的撞击,如音现在整个人都有一点懵,疼痛让她几乎都睁不开眼睛,她花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清醒一点。
待等她清醒过来再去看城楼下之际,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眼下在城门前的是看不到尽头的千军万马,熙熙攘攘的人头仿佛都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
这些将士们有的排列成了方阵,有的正往城门这边奋力奔来。这些兵马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如音根本就看不清楚城楼底下都有哪些人。
她竭力的定下神看了会儿,勉强在千军万马的前头看到了几个穿着铠甲的男子,但他们却并非是林伟彪,亦非是胡子豪,更不是公子赋。
没有看到她所熟悉的人,如音忍不住暗自松了一口气。
麻绳绑在她的手腕之上,并没有疼痛感,但她的双手却因为那麻绳的牵引而痛苦不已。所有的重力都集中在了手腕之上,如音觉得自己的双手仿佛马上就要断了。
她痛苦万分的咬着唇,而此时此刻,城楼下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话:“快看!那城楼上有个人质!”
随着那人的一声惊呼,更多的人向她这边瞧了过来。
城楼底下登时响起了一片浪潮般的波动,所有人都在吃惊的看着她。
如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微微别过头,企图能过遮拦住自己的脸。
城楼下的议论声却是一阵胜过了一阵。
“那人是谁啊?”
“不知,瞧这模样,定是军中谁的至亲至爱之人。”
“真是卑鄙无耻!竟然使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
忽然混乱的军情让坐在马首的胡子豪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他带兵多年,从来都没有遇到过像是今日这般突然混乱的情况。他拢了拢眉,忙问身旁的手下:“这是怎么回事?”
“回总兵大人!”那小军立马站得笔直,毕恭毕敬的答道,“方才城楼之上突然抛下来一个女子,所以大家才会这般紧张。”
“女子?”胡子豪这下子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的一双浓眉不由得皱得更紧了,忙跳下了马,往前走动了几步。
他这边隔得远,只能看见城墙上好像的确挂着什么东西,待等走得稍稍近了些,胡子豪这才看清楚那人是谁。
虽然如音几乎都快将脸贴在了城墙之上,可是胡子豪还是可以辨别出来她的轮廓。她身上的衣衫仍旧是失踪那日所穿着的那一身,眼下衣衫上头已经破了好几道口子,裸露出那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
看到这幅景象,胡子豪登时就急了。
这些时日以来,他们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如音,奈何是找遍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她的踪影,谁知道她竟然被掳进了宫中去,被他们当成了人质!
果真是卑鄙!
胡子豪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去告知公子赋。
他忙将剑插回到了剑鞘之中,这就坐上了马,往公子赋那边直奔而去。
公子赋此刻还在不远处的大帐里整理军装、整装待发,胡子豪乘着快马奔到了大帐之前,马儿还未停稳,人已是从马上翻飞了下来,疾步跑进了帐中。
公子赋正披着铠甲,见胡子豪这般莽撞的闯了进来,不由得浓眉微挑,质问道:“什么事?”
“侯爷……”由于跑得太快,胡子豪现在连气都有些喘不上,他拼了命的呼吸着,又断断续续的说道,“属下……属下找到如音了。”
“哦?”公子赋如同黑玉般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道,“将她带回大帐来。”
“属下带不回来……”胡子豪面露难色的说,“她被人吊在了宫门之上,属下方才仔细的观察过了,宫门附近都是土炮,还有重重侍卫埋伏在那里,若是咱们的人马靠近一步,便等于是去自投罗网……”
胡子豪倒不是怕死,只是,他若这样贸然上前,非但救不了如音,还有可能会连累了别的将士,故此,胡子豪才这样急匆匆的赶回来先禀告公子赋。
他本是被公子赋派去打头阵的,谁料就在城门快要攻破之际,却出现了这样一桩意外。
公子赋闻言,浑浊的眸子忽而眯了眯,迸射出了一丝令人胆寒的杀气。
他浓眉微挑,穿戴好了之后,便伸手从一旁的兵器架上取过了一把银打的弓箭,他顺手将这弓箭挂在了背后,又取了些箭随着带着,一边向帐外走去,一边冷冽的吩咐道:“召集所有人马!攻向城门!”
“是!”胡子豪干净利落的应了一声,已然出了帐去。
这一刻,他突然便觉得有底气多了,胡子豪去了各个营帐那儿都下了命令,原本蛰伏在暗处的兵马一时之间全都倾城而出,赶往了宫门的方向。
如音已经被挂在这个城墙之上足足有两炷香的时间了,每一寸时光对于她来说都倍加的难熬,手腕上那撕心裂肺的疼让她有些难以消受,她恨不得能够马上就死去。
如音并非是没有尝试过咬舌自尽,可是她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已然是被手上的疼所牵引了,根本就没办法去集中气力。
就在如音快要支撑不下去的时候,恍惚中,她听到了城楼上面传来了小军的通报之声。
“报!公子赋带着人马来了!”
再紧跟着,如音便又听到了徐福清冷冽的声音自阁楼的方向传了出来:“下面的人听着!只要你们愿意举旗归降,那么,城楼上的女子便可免于一死,倘若你们负隅顽抗的话,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眼下有一炷香的时间让你们商议,若是一炷香之内给出答案倒也罢了,若是未曾给出答案,那便算你们拒绝了这个提议!”
徐福清的声音委实很响亮,每一个字都宛如是洪亮的钟声,在这熙熙攘攘的宫门前发出了一阵一阵的回响。
如音听完他的这一连串话,却是不由得笑了。
徐福清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用她的一命来换取这一场战火的消停?这是连想也不必想的事情。
如音越想越是凄凉,越想越是悲哀,到了最后,甚至忍不住放声笑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