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夏青再度睁开眼睛,那烛光已经熄灭了,呀,向天发誓,绝对不是她故意吹灭的,夏青心底却噗通噗通在跳,想:莫非是上天有意?偷偷转过头来,看向身边的人,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外面没有月光,却并不妨她拿眼偷瞟某人。
这个月圆之夜,他们同衾而眠,她的梦中人,心上人,终成枕边人,在一夜之间,她成全了自己所有梦想,心满意足。
侧过脸看他,在睡睡梦里,他仍绞着浓眉,她的爱人啊,当真是在她身边么?
这不真切的场景,似梦中梦,让她舍不得将目光移开,摸过一缕发,连同他的,打了一个小小的结,用匕首削断,藏在腰带里,心才稍定,才稍稍让自己相信,梦里遥远的幸福它就是她的身旁。
待到白发苍苍,这束结发,仍然青丝如故。
暗香浮动的月夜,月黑风高夜,禽兽施暴时。
双手抓着被子,紧张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展昭是听不到的吧?他浅浅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梆,梆,打更的梆子敲过数下,夏青猛的半坐起身子,伸脖子望了一会儿,她的自制力真的是很差的,不要……啊……住手……啊……夏青心头默念,手臂却已蠢蠢欲动,这一定不是她的手,否则怎会不受她掌控,自个儿弹啊弹,终于从被子里弹了出来,那可恶的无耻的手指,自己动啊动,就直奔展昭的腰带去了,它靠近了……它快要碰到了……她的心大跳着,唯恐吵不醒展昭,呼……那手指嗖一下的撤了回来,夏青倒在床上,大口喘息。
脸红如血,幸好烛火是灭了的,又幸亏,展昭是睡着了的,他没有发觉,他没有发觉!夏青的心狂跳,伸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她这张脸面,总算得以保全。
终是得手了。
轻薄?调戏?强……别想歪了,现在是什么个状况夏青自个儿很清楚,在性命不保的前提下,谁还有那心思想着风花雪月,她不过是借口让展昭留下来,好趁机盗取他出宫的腰牌,溜之大吉而已,可恨断袖只给了她在宫中随意出入的腰牌,却没给出宫的腰牌,而皇宫又是个只认牌不认人的地方。
将身子缩成一团,在被子里偷偷地啜泣。
命苦啊,命苦。
想爱不能爱,从此以后独自一人亡命天涯,老天,你简直是在折磨我夏青。
可只要留得命在,他们终还能有相逢的一日,未来在将来,她不急,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但只要逃出去,便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生,她等得起,也愿意等。
纵然万分不舍,可是,真的不能再耽搁了,跳下床,睡觉前只脱了外衫,迅速的收拾东西,想着从此天各一方,不禁心头一颤,望向床上仍旧一动不动的展昭,眼眶发热,只想回身将这好男子狠狠地抱一抱,奈何……叹一口气,掀起帘子,跨过门槛时,又停下了脚步,然终咬住唇,狠下心不再回眸张望,出了太医院,一路飞奔而去。
夏青没有看到,床上那个男子正大睁着眼,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他是朝廷命官,不能相帮,可也不忍见这个瘦弱男子搅进这些个是是非非之中,性命不保,’他’本不喜为官,此番若是能逃出去,外边海阔天空,倒也逍遥,若是那家伙混不下去了,腰牌上洒有千里香,他也总能找得着她,当然南侠的名号也不是白混的,江湖中的朋友,亦是不少,于她,他能帮的,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有了腰牌,很顺利的出了皇城,她又回头看看宫门,“姥姥的,我再也不回来了,这个官儿,姑奶奶不当了!”
她要走了,离开京城,离这里远远的!小时候她与家人常常会搬家,几年换一个地方,后来到了京城,爹说,京城好啊,遍地黄金,这回安定下来便不走了,之后开了一个药铺,又娶了两个二房,家人四处漂泊的日子才刚刚结束,而她今后却要开始一个人东躲西藏的日子,可她没有办法,若是不跑,死的可能是她,那一池浑水,她再也不想趟。
她只是失踪,如今身世泄露,顺亲王必定不敢闹大,除了布下天罗地网暗杀她之外,料想不会无故为难她家里人,他还不知展昭也得知了此事,若展昭将包大人接回,惊天大案便会公开,那时他自身都应接不暇,怕是连追杀她都会力不从心,且已无任何意义,到时躲过几年再回来,也许此事便不了了之也说不定,夏青赌的便是这一点。
虽是如此想,眼眶却迅速红了,将小包袱背起来,也不敢回家看一眼,环顾了一番这住了近一年的京城,便算这里是个猪窝,以她的个性,也是恋恋不舍的,何况此地承载着许多的记忆与她放不下的人,只不过,谁叫天有不测风云,偏让她遇上那个煞星似的人,不跑,莫非等着被他煎炸烹煮么?
咬牙切齿的忍住伤心,长长地叹气,夏青背着包袱,低头向城门处潜行。
展大哥,我要走了,我可不可以请你带我走,我可不可以不要再搅在这个是非圈里,我可不可以求你……求你喜欢上我?
可是,我知道,你不会,也好,让我在亡命的时候还可以想着你的好,你的样子,让我还能有一点儿活下去的希望。
用力甩头,泪四溅,犹如无法触及的浮光掠梦,一瞬间纷散成尘。
天微亮时,夏青已是顺顺利利出了城,眼前景物豁然开朗,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张开双臂做鸟儿飞翔状,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河,夏青大喜过望,立刻向前冲过去,跑得太急了,头发飞舞,脚步踉跄,一直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的一抹身影不停摇头,只当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