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赵狐狸被拍得很高兴,夏青问:“王爷你来这里是做什么?”
赵祏从自我陶醉里清醒过来,看着她,说:“我来看看你。”
她有何好看的?难道是久了未见她的虚伪笑容,十分想念?”多谢王爷记挂,下官感激涕零。”夏青伸手想擦泪,一边衡量,这样做是不是有表演太过的痕迹。
“很好。”他冷哼。
“很好是什么意思。”她问。
“就是很好的意思。”赵祏抬起双眸。
夏青咬着手指,直直的看着他,实在不能解开这家伙这简明扼要的“很好”里面包含着什么神奇密语,这人的心思果真难测,只好不耻下问,道:“王爷,下官愚钝,下官真的……惶恐啊。”她实在猜不透这臭小孩风云莫测的坏脾气。
赵禽兽异常的狂躁不安。
算了,不与他纠结这个没有油盐的问题,“王爷,可听说了狸猫换太子案?”
“你……好……”他忽然咬牙,桃花眼一瞪,浓眉一皱,忽然停住,转开头去。
夏青不怀好意地看了看远处的恭桶,暗地里衡量自己跟他,谁跟恭桶的距离更近一些,然后她兴高采烈的发现,顺王爷赵狐狸跟恭桶的距离比她要近上那么一根手指左右,当然,夏青是坚决不会承认这只是她自我安慰的心理错觉。
赵祏走到牢门旁,用袖子随意一扫,便背对着夏青靠着栏木坐了下来,竟然靠得她很近,夏青心头一跳,默默算计着要挪多少步才能避开在他的凌厉掌风之外,想了想,随即悄无声息的向左侧挪了数步。
一只毛色油光的小老鼠可能是蹩得慌,出来透口气,刚探出个头,与夏青的视线正好对上,鼠和人都吃了一惊。
夏青噌一下窜到赵祏脚边,鼠吱一声没入稻草。
“夏大人,即使你向本王投怀送抱,你犯的错,本王还是会追究的。”赵祏微微侧头看着紧扯着他衣角的夏青,揶揄道,长长的睫毛如蝴蝶展翅般忽的颤动一下。
夏青松开扯着他衣角的手,侧目紧紧的看向他,目光自那握扇的手腕一寸一寸向上,他雪色的衣裳袖口领口都绣着细细金线,简约而不简单,大方素净之中又带一点若隐若现的华贵,难得的是一尘不染,只是这牢内尘土遍布,他竟能毫不在意的席地而坐,他不是一向都有洁癖的么?
他的发丝也是亮亮柔柔的,散在肩头,他一手握扇,另一只手伸向衣袖,摸出一个小坛子,轻轻一拍。
夏青心头狂跳,以为他要向她扔什么暗器,吓得又后退数步,却闻到一阵酒气扑鼻而来。
他仰头,嘴对着坛口,咕嘟咕嘟大口喝起来。
夏青目瞪口呆看着,远远望着他喉头一动一动的,喝得甚是豪爽,一丝透明的酒顺着唇角滑落,隐入了雪色衣领。
他喝得甚是痛快,手背一翻轻轻地擦了擦嘴角,一直等到他喝完了,夏青才又问:“不知王爷……”
他并未看她,那灵秀的下巴半仰着,只是望着前方的灰壁,似乎在出神。
这样好的皮相竟然不是皇室血脉,让他嚣张,让他霸道,这回报应来了吧,老天果然是公平的……这就叫做天妒蓝颜。
夏青暗地里咒了咒。
赵祏重新开口的时候已经颇不耐烦:“已经满朝风雨了,本王又不是死人,怎会不知?”
夏青看他有几分凶悍表情露出,心中到底有些怕怕:“抱歉,王爷,是下官办事不力,有负王爷重托,不仅未能给王爷分忧,还给王爷增添了麻烦,请王爷降罪。”这个时候擦泪,会不会好一点。
赵祏眼光一转,斜睨她一眼,忽然扬声大笑,夏青急忙低头,耳听他说:“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威胁本王的话来,这样快便竖白旗了么?真是无趣,这京城之人都知道,你夏青就是本王脚边的一条狗,爱养着便养着,只是本王却没有想到,你连狗都不如,狗还有几分感情呢,像你这样冷酷无情,反咬主人一口的狗,该抛弃的时候就毅然抛弃,只是,狗儿,你好好想想,若是本王要你死,你以为你还会站在这里叫唤么?”
夏青的心一跳,瞪大眼睛,竟无暇去追究他的恶俗言语,满心只想:“他……竟然会不杀她,这个一直说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臭虫般的人肯留下她一条命?就算是当她是一条狗来护着……那……那……”
生死之前,荣辱先顾不了这么多了,夏青正要躬身说些感激的话,却听他又说道:“不要用那种眼光看着我,好像本王欺负了你似的,罢了,说这些也没什么用,初时本王确是想一掌毙了你,可这些日子也想开了,纸终究包不住火,即便不是你,这件事也迟早会大白于天下,至于你,瞧你那个倒霉的样儿,相貌一般,人又庸俗,全无能耐,只是一条走狗而已,天下多的便是你这类人,想那展昭自命不凡聪明一世,眼高于顶的个性,居然还肯听你的,真是自毁名声,让人不齿。”
夏青内心叹息,说:“王爷,你说我可以,展护卫为人清正仁义,世人皆知,你再袛毁他,也无损他的威名。”
“你倒是很护着他,哼!”他冷森森的说道:“夏青夏大人,虽然日后你不在本王身边当差,但本王还是教教你,你做任何事,从来不顾后果,凭着一股孤勇和蠢善,埋着头向前冲,你真以为你的运气这么好,有多少次没有本王暗中护着你,你怎么死都不知道。”
“下次,不要再做这种自不量力强出头的事儿,痛快又讨好的活儿谁不会做?只不过,若是因此而丢掉了脑袋,可就得不偿失了……这朝中有多少人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臭虫!你想好好活着,就多长几个心眼吧。”
他微微倾向唇角,笑颜里有些悲凉:“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护你一点点了。”
他的语气淡漠得让夏青心纠结得有些生痛。
夏青低眉顺眼,拱手:“多谢王爷指点。”
赵祏看了看她的模样,似有些烦躁,手中的扇子抬了抬,发现没地方发泄,只好啪的打在自个儿的手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