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思索着,夏青也不得其解,突然想起些什么,问道:“当时死者的尸体是谁收敛的?”
“是青衣。”
“青衣是男子,如何能碰宫女的尸首,尤其还是……光着身子的?”夏青瞟了一眼跟在赵祏身后的青衣。
“当时的情形太过可怕,没有宫女敢上前。”赵祏淡淡的说。
夏青点点头,“青衣,本官问你,当你来到冷宫是什么时辰?”
青衣认真想了想,肯定的说道:“已是过了五更。”
“那你抱她的时候,她的身子还热么?”
“已经冰凉了。”
仅靠尸冷不足以判断,夏青追问:“你把宫女放下地的时候,感觉到她的手脚硬不硬?好好回忆一下,尽可能说得详细一些。”
“已经硬梆梆的,但我把她放在地上时,她的脚倒还是软的,可以弯曲,给她把脉搏的时侯发现她的手已经弯不了了,取下她脖子上棍子的时候,抱着头一抬,她的脖子不会弯,整个身子都了抬起来。”
夏青听了青衣的描述,立刻知道宫女尸僵是下行的,脖子和手都不能弯曲,但腿还可以弯曲,从上往下蔓延,这是下行尸僵的表现。
由于还没有形成全身尸僵,就是说,颈部和上身及上肢已经出现尸僵,但还没有扩延到下肢,照这个推算,死亡时间应该为四更才对。
“你将宫女放在地上的时侯,发现她的身上有没有异样?”夏青之所以要这样问,是因为有可能出现尸斑。
青衣低头沉思了片刻,说道:“能入宫来的女子,自是水灵白嫩的,但我将她放在地上,给她擦洗的时候,发现其身上是紫乌紫乌的,很吓人。”
这就是说,青衣他们发现尸体的时候,已经出现尸斑,所以,死亡时间至少已经有一个时辰以上。
按道理,宫女死亡时辰应该是在四更天左右,可更夫为何会敲出五更呢?这中间有一更的差距,难道是为了掩饰某个人的行径,如此,严审更夫是否会有突破?
夏青问得仔细,青衣滔滔不绝的讲,小王爷听得哈欠连天,一副没有睡足的模样,不过倒是坚持听了下来,夏青暗暗祈祷,青衣的唾沫喷得厉害点,最好给他来一个全身沐浴。
夏青邪邪的笑了笑,又立即正了面色,继续道:“王爷,那晚大家是不是都听到了五更已过?”
赵祏想了想,很肯定道:“是的。”
夏青看向他,道:“五更天已是很晚了,据说皇宫内苑除了侍卫太监太医外,其余成年男子,哪怕是皇亲国戚,也不许进入,为何王爷这么晚还能留在宫内?”
赵祏僵了脸色,冷声质问道:“本王的事,难道也要向你这个七品官禀报?”
夏青汕笑道:“下官这也是查案所需嘛,有些线索,很可能就在这些细节里面,望王爷见谅。”
“哼,那日平西将军归京,皇上夜宴群臣,散席后本王又和几位大人留下与皇上商议了些国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下官斗胆再问,王爷能否说得清些,几位大人,是哪几位大人?”
赵祏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八皇叔、刑部、吏部、户部三位大人,夏大人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夏青头点得如小鸡捣米,生怕那人时常抽风的手便敲了下来。
“现场已看完了,下官还想审审那个更夫。”
赵祏却打了个哈欠,道:“改日再审,本王累了,要先回府休息,青衣,送夏大人去太医院。”
“为何去太医院?”夏青瞪着这个吃饱喝足睡懒的家伙。
“你一个小男人,在这后宫里留宿,不住太医院住何处,莫非,夏大人想与这些公公们同居一室,嗯?”赵祏半眯着桃花眼看向她。
夏青浑身一抖,“王爷,下官还是,去太医院好了。”
“哈哈哈。”赵祏大笑着离开。
“夏大人,请。”青衣说罢向前带路。
倘若青衣说的话可信,那么凶手必定在四更天的时候到过冷宫,如果凶手是皇城内的人,只需查到曾经有谁在那个时辰离开过自己的位置便能有些眉目,可如果他说谎呢?再来当夜偏偏人多混杂,看来这个凶手很会挑时机,夏青看了看眼前这个话不多的男子,若有所思。
大宋皇宫。
夜深露重,花儿含烟,一轮银月,清冷悬在黑幕中,任云儿与它嬉戏。
御书房中,一盏宫灯之下,当今皇帝赵祯正埋头伏案于堆积如山的奏折之中,朱笔不停,案边一杯参茶已凉。
自从亲政以来,他好象没什么好好喘息过,不是天灾就是战乱,现下又接连发生了两起血案,若只是死个宫女也便罢了,糟糕的是,受害的人中不仅有父皇的妃子,还有当朝大将军,朝廷命官,这案子若破不了,必定会给朝中某些有异心之人持之把柄,众人都仰望着天子的宝座,山呼海啸,坐拥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又谁知坐在宝座之上的人真正的感觉呢?
赵祯龙目一凝,血案一事,让他心情变得极坏,再没心思批阅奏折,站起身,准备回寝宫休息。
皇宫是个笼统的词,包括两个大院子,前院的便是皇帝处理公务的场所,议政殿、宴会殿、候朝殿、御书房等,隔着一道红红的院墙,里面就是后院,也就是皇帝的家……后宫,妃嫔们都住在里面。
夜已经很深了,下弦月高高挂在繁星之间,走在错综复杂的的深宫内,除了不时提着宫灯穿行而过的侍卫,冷冷清清的小路上见不到一个人,两旁花影簇簇,倒映在宫墙上,仿若一片片鬼影,月色透过树枝投下斑驳的树影,白日里下过雨,树旁的土路上坑坑洼洼泥泞不堪,偶有一两个泥坑中还盛着浊水,倒映出银月的美丽身影。
太医院规模不大,只是一个幽静的小院子,几个跑腿打杂、熬药的小太监,药房、诊室,几个年纪一大把的半老头子,不知顺亲王是如何安排她的身份的,总之太医院里没人知道她的身份,也无人知道她入宫是为查案而来,这里的人都混成了精,她的空降,别人讶异也不敢露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