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一把抓住窗户上的油纸猛地一撕,哗的一声,一大块窗户纸被扯了下来。
借着蒙蒙的月色,夏青果然看到有个女人站在那里,正看着自己笑,却不认识。
这女人,看不出年龄,眼睛周围布满了皱纹,好似饱受风霜折磨,一头灰白头发,随风飘浮。
“请问,是晴妃娘娘么?”夏青赶紧躬身一礼,“对不起,下官唐突,听到楼上有人,所以上来看看……”
刚说到这里,夏青猛然发觉不对劲,猛一抬头,那女人已经不见了!
如若是人,怎么无声无息,这下子夏青胆子再大头皮也麻了,她有些抓狂,之前强装的一点理智和理性,在这一刻全部瓦解,如同一条蛇,被捏住了七寸,五脏六俯全都移了位,真的……是鬼么?
那女子躲起来了么?要不要进去看看?
还是,自己一直是在梦中?梦也可以做得这么真实?夏青转身正要往门口走,猛地又站住了,因为她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门口那里,不,确切的说是飘在门口那里,因为她没有脚,裙子下面,下面是空荡荡的,整个身子离地半尺,就这样荡在空中。
“啊……”夏青被吓得手一松,大石头砸在脚背,痛得她失声大叫。
而那女子也看着她吃吃笑着。
夏青抱着脚跳着倒退两步,此时她多么希望如上次那样,那人突然出现,站在身后,用扇子敲她脑袋,说着那句经典名言:“你这个废物。”
被人嘲笑死,总好过被鬼吓死,被石头砸死。
可事到如今,远水救不了近火,那人怕是在哪个美人身边呼呼得正香,如若是鬼,就得用法术吧,可自己哪有什么法术!突然想到,说书先生讲鬼故事是说过,走夜路遇到奇怪的东西,便结法印打出,鬼是会不见的。
夏青此刻也顾不得了,闭上眼睛,学着说书先生的样子,便在胸前手结法印,口念:“何方妖孽,快快现形,急急如律令!去。”单手一指,大喝一声,打向那飘在半空中的女子。
笑声戛然而止!
夏青睁开眼睛,那女子已经不在了。
管用,看来这招真的管用?夏青以前从来不相信这些,现在却有些半信半疑了。
突然,她的汗毛唰一下竖了起来,如果这个管用,那么适才她看到的女子就不是活人,而是,一个真的女鬼了。
银月楼平西将军二人的惨死,难道真的也是如民间传言般被活活吓死的?原凶会否也是她今夜见到的女鬼,可是说不通啊,她那么胆小都没被吓死,那二人断断也不能吧,可是无论如何,即然线索出现了,岂能半途而废,至少,她还会这招驱鬼法术做护身符。
手结法印,借着惨淡的月光,夏青冲到房门口,抬腿跨过门槛进了房里,顿时蜘蛛网扑面而来。
将那些讨厌的东西从脸上扯下,夏青开始打量起四周,这个大房间看样子是个前厅,桌子上灰有几尺厚,两边有两扇窗,都是敞开着的,门上分别挂着两块白色的门帘。
夏青走到那间听到女人哭泣的房间,犹豫了一下,右手结着法印,左手挑开门帘,谨慎的向里张望。
里面没人,借着从撕开的窗纸窟隆透进的光,夏青慢慢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寝室,窗户边是一张梳妆台,正中一面大大的铜镜,反射着清冷的月光。
旁边隐约有一把竹摇椅,紧挨着的是一个小案桌,靠里是一张大木床,隐约雕刻着花纹,床头上面是雕花木栏,令人奇怪的是,虽十多年无人居住,可仍然帷帐低垂,将床内的一切挡得严严实实。
床的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婴儿摇篮,让人不解的是,上面还盖着一块黑布,黑布下到底掩盖着什么?夏青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一种冲动,这摇篮里是不是躺着一个小小婴孩,那阵阵的哭泣声,便是这婴孩发出?她要去看看。
慢慢摸索着走到摇篮旁,伸出手抓住那块黑布的一角,猛地一扯。
“呼啦”一下,一道黑影蹿了出来,吓得夏青叫了一声,后退数步,连忙避开。
那黑影落在地上停住了,黑暗中夏青只看到两点绿幽幽的光,正紧盯着她,黑影随即又慢慢移动,一点声音都没有,接着飘上了桌面,定住了。
“喵!”黑影终于发出了一声叫唤,原来是只黑猫。
夏青舒了一口气,才惊觉适才出了一身冷汗,手心似乎都可以滴出水来,只是一小猫儿,那绿光是猫眼,猫的眼睛在黑暗中是会发光的,可若是那只大猫在该多好啊。
突的,夏青猛然想起,老人们说过,在不干净的地方见到黑猫,是很邪的,死人的鬼魂会附在猫的身上。而且,这是皇宫大内,便算那些妃嫔们闲极无聊养着打发日子,也定会选一些毛色漂亮的猫儿,怎么会养黑猫呢,除非,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可这样,又有何意义呢?夏青实是参不透其中璇机。
尸体她不是没见过,看仵作验尸的时候,还看过被掏空了内脏的尸体空壳,但是,今晚不同,她见到的不是尸体,而是一个女人,一个躲在闹鬼的小阁楼里哭泣的女人,一个飘在半空中没有腿却朝着自己笑的女人。
这种感觉与在开封府停尸内一样,恐怖,实是太过恐怖,只是她的幻觉么?与那两具尸体忽然从裹尸布下消失的幻觉一样么?她为何又会有这样的幻觉呢?
太多太多的谜局,让她费解。
这不是梦。
她是真的感到了恐惧,这种恐惧不是来自于死人,而是来自于死亡。
她死死盯着那只猫,那猫像一座石雕,闪着绿眼,一动不动站在那里,难不成,那个女子是这只猫幻变的,她根本是只妖,猫妖?
可笑,又不是在说书,夏青为自己的想法摇摇头,决定不再管它,她转过身,看着那被帷帐挡着的檀木雕花大床,仿佛已经看见帷帐里的锦被下,躺着方才那白衣女子,一头长发披散在枕上。
方才的事情太过诡异了,夏青尽管很害怕,但好奇心驱使她决定探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