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差些将家法搬了出来,夏夫人说得没完,哭个没完,姨娘们也不闲着,在旁煽风点火,这阵暴雨一直持续到晚上,非逼得夏青说出那一句:“那我不嫁了,做一辈子男人。”她说罢便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家门。
夏夫人赶紧向夏枸杞使了个眼色,叮嘱她盯着夏青,看紧她,夏枸杞也吓得够呛,她知道夏青对展昭动心,却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闹到这一步,立刻追着夏青而去,不过她倒不是担心夏青会做傻事。
走出家门,夏青才重重的闭上眼,眼角微微泛起闪烁的泪花,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到和他邙山远眺的日子该多好,那样,她对将来的日子还有着美好的憧憬,就那么一刻,一切都变了,一切都飞了,人生就此拐了个弯,让她的芳心碎了又缝上,缝上又碎了。
雨哗哗的,又大了起来,茫茫然走回御史府,天已经黑透了,令她意外的是,展昭居住的小院竟然亮着灯,他受了这般重的奚落,居然没有回开封府,而是在等她,可是,她的家人这般伤他,让她如何还有脸面见这个重情重义的好男儿。
“青儿……”一墙之隔的小院墙头传来低沉的呼唤,夏青驻足,抬首,雷声隆隆,暴雨如注中,展昭撑着把伞,站在墙边,不知是赏雨还是捉虫,一动不动的,象根杆子。
夏青定住,抿紧唇,二人便就这样在雨中隔墙相望。
“枸杞,我与展……大人有话要说,你且先下去。”良久,夏青才幽幽开口,然而目光却未离开展昭半分。
墙头树下、雨中对视,盈盈一墙间,脉脉不得语,这该是恋人间最浪漫,佳期如梦般的美妙场景,可此刻展昭却并未有何浪漫可言,他有的只是满心的羞窘与难堪。
“展大哥,外边风大、雨大,你还是回屋里吧。”夏青揉揉心口,感到舌尖处有股腥甜在涌动,却也不敢回首,直直踏入屋内,只怕一回首,便会将礼教束缚全都抛下,扑入他的怀中。
草草沐浴完毕,夏青依在床头,枸杞端来花茶,服侍着夏青喝下去,夏青皱眉道:“这东西虽好喝,但每月都要喝一次,喝了十多年,也腻烦了,日后便不喝了吧。”
夏枸杞摇摇头道:“此花茶最是养颜,你日日往脸上抹茶粉,还得靠这花茶来保住容颜呢,等什么时候不需抹那东西了,这茶水才能停。”
夏青闻言抚上脸颊苦笑,自语道:“都说女为悦已者容,若一辈子只能做男人,又何苦还守着那样一张容颜?”
‘不会不会,姐,你的脸一定会有重见天日的时候。“夏枸杞眼睛闪了闪,坚定说道。
夜又深又黑,雨打窗外芭蕉,一滴一滴,如叩心门。“是么?”夏青苦苦笑了笑,陷入了沉思之中。
雨在拂晓时分停了,窗外,天很低,灰灰的密云,在天际翻起暗涌,仿佛是天空的泪在渗透,展昭一个人在墙头站了一夜,而夏青在屋中发了一夜的呆。
一夜的痛苦纠结,让夏青脸色憔悴苍白,一整夜,她站起又坐下,坐下又站起,如此反复数次,眸中满是挣扎,最终她还是用茶水洁了脸,然后吹灭烛火,深呼吸一口,才打开门大步向外走去,她自幼便不是墨守成规的女子,这一夜,她想通了一些事,有些东西,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便算她此生不能嫁人,也不想留下遗憾。
门被轻轻敲响,淋了一夜雨刚刚回房换了衣裳准备回开封府的展昭打开了门,面前站着的是露出真容绝色倾城的夏青,她清丽的眼眸如刚打捞上来的珊瑚,闪着淡然的光泽,清水一样的长发披散在肩头,散发着淡淡幽香,早晨清新的风伴随着她走了进来。
“你的伤怎样了?”她柔声说道,脸上有着淡淡红晕,尽显女儿家的娇羞。
“青儿,想我么?”半天一夜不见,就象隔了几载,展昭不答,眼里,口里都溢满了相思。
夏青拂了拂散落下来的发丝,淡然一笑:“展大哥,我知你是正人君子,发乎情,止乎礼,可孔夫子还为南子夫人酥了半个身子,心动得口不能言,男有情女有意,有些事便水到渠成,我来,是想告诉你,我已不是刚及笈不懂事的小姑娘了,其实……我不介意的。”
展昭跳了起来,脱口而出:“你不介意什么?不介意与我在婚前有夫妻之实么?”
夏青看向窗外,薄薄晨光中她的脸孔有着一丝微红,其实说不介意是假的,只是情到深处自难持,她只是不介意和最爱的人在一起罢了。
不待展昭再说,她径直走到展昭床前,轻脱鞋袜,忽的抬眸看着展昭促狭一笑:展大哥,还是像那晚在太医署里我睡外边,你睡里边么?
只话一出,展昭大窘,二者怎可同日而语,那时他本当她是男子,可今日不同,今日的她……她……
夏青已自顾自的向里躺下,低笑说:不如这回换你睡外边吧。
鬼使神差的,展昭的双腿已仿佛不受自己控制,竟在她温柔蛊惑的眼神中慢慢躺在她身旁,只是双手极规距的拢在胸前,躺得四平八稳,只是那略粗重的呼吸声显示出他心内此刻有多么慌张与隐隐的期盼。
他不知如何是好,脑中情感与理智,天人交战。
夏青虽已下定决心,可终究是女儿家,一时也不敢乱动,很长一段时间,二人就这样并肩躺在床上,各自看着帐顶发呆,直到天已大亮,明媚的晨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照进来,夏青才惊觉不能再等下去了,枸杞一会就该醒来寸步不离的跟着她的。
一双颤抖的小手轻轻抚上了他温暖的身体,娇俏的头颅覆上了他的胸膛。
展昭心中坚固的保垒轰然而塌,情感的浪潮狂嘶着汹涌卷来,心中一根根坚起的魔障被拔出,被奋力的甩到云天外,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得到后悔药?他要为自己、为夏青自私一次。
真的不能控制,也无法控制,也不愿去控制了,展昭强壮的一双手臂收紧,困住,抱紧她,如托起一片飘渺的云,滚烫的唇缓缓地贴向她柔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