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戚戚然,道:“等会,有些事还是要先说清楚的好,赵侯爷,以前你威胁我,要我做你的狗腿子,后来又害我被这样又那样……所以我心里也有点……”
“你……你……”赵祏没想到她这时候会旧事重提,偏偏他又无法否认,听她说起,不由呆立。
“那你是什么意思?”
夏青笑说:“没什么意思,日后想要照顾本姑娘呢,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赵祏松了一口气:“别说是一件,十件百件都使得。”
“此话当真?”
“自然,你家人不都听着嘛。”
“那好。”夏青笑眯眯:“只要一件,便抵得过这十件百件。”
赵祏奇道:“是什么,你快说。”
夏青笑笑,朗声说道:“我要你答应我……无论我说什么,你都必须听从,我让你向东你不能向西,我让你打狗你不能轰鸡,我让你站着你不能坐下,我让你住口你不能出声,总而言之我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惟命是从,不可违抗。”
赵祏呆住:“什么?你……本王……本侯……。本……。从未对一个人……
夏甘草笑道:“有人似乎要食言而肥喔。”
“好哇……”赵祏猛喝,“你们两个是故意下套,让爷我中计!”
“我们事先又没商量过。”夏青坦然悠然。
夏甘草笑嘻嘻的看着夏青,道:“姐,你没跟他睡过吧?”又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还是觉得准姐夫展大侠,比这个老白脸可靠多了。”
赵祏冲夏青勾勾手指,低语道:“青青,你给我记着……哼。”
“行,本侯准了。”赵祏悻悻地,十分不服气。
愣了愣,她才点头:“哦。”
他又看看她:“哦是什么意思?”
“勉强相信。”
“多谢。”他握紧她的手:“以后我说的话你都应该相信。”
夏青趾高气扬,眉开眼笑,一副今日我飞黄腾达了的模样。
夏甘草叹了口气,凑向夏青,道:“姐,侯爷极其阴险,将来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不过依然需要奋勇反抗,你要出远门了,我也没什么送给你的,我在小太子那看到一样东西很适合你,便讨了来。”说罢,夏甘草从书兜里掏出一样东西,赵祏忙将脑袋凑过去看。
“赠给你,匕首一把,加大的,比你身上那一把更加锐利。”
赵祏看到夏甘草手中,果然有一把带鞘的匕首,刀口锋利明晃晃的,而且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小太子满周岁抓周时他送去的礼物……原来这竟是替自己准备的?
侯爷大人不禁无语凝噎,含泪问苍天。
夏青郑重接过,眼眶微红,柔声唤道:“甘草,谢谢你。”
夏甘草脸上突然泪滴如雨落,紧紧抱住夏青:“姐姐,你以后若是嫁得出去了,是不是就不要甘草了,爹娘和枸杞也不要甘草了,呜呜,烂石头,你这个死老头,呜呜呜,我恨你这个老白脸,我突然很看好你,你以后肯定会将我姐姐拐走的。”
赵祏不由得一笑,心中却无比温暖,将这姐弟二人用力圈进怀中,温声道:“甘草,不论将来怎样,你都不会少一个姐姐,只会多一个亲人。”
夏青无言以对,对于感情,她是个怕了的人,以后会不会好一些,她不能预料,但现在,她只想躲开它。
一日后,天气正好,晴空万里,艳阳之下,夏青站在庭院内将目光投向府外,展昭站在与她相隔一丈之外,而赵祏则负手于这二人身后的台阶上之上,痴痴的望着她的背影。
青衣上前来,向赵祏说道:“侯爷,都已经准备好了,朝廷的押运官兵都在门外等着呢,是不是该启程了?”
赵祏没说话,只是歪头看向夏青,夏青微微抿了抿唇角,脸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展昭与青衣纷纷向她投去目光,却见她只是静默在那儿,就像在缅怀着什么。
沉默了须臾,她方才抬起步子走下台阶,赵祏紧随其后,从展昭和青衣之间走过,至他们身侧,淡然地甩下一句:“走吧!”
来到府外,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很大,显然可以将他们几人都装进去,青衣撩开车帘,向夏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夏青却回过头痴迷的望着府门上挂着的牌匾,心中忽而横生出一丝不舍,这个地方,虽然她断断续续呆的时间不足一年,却仿佛装了她许许多多的回忆,那些美好的,或是带着悲伤的。
书房内,她与展昭畅谈案情,看着他英俊的面孔如痴如狂;小屋里,她对苏羽说,你的人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然后喂他喝下那碗香极了的鸡汤,陪他一起看朝阳;青楼上,赵祏妖孽般的笑容掩盖了满室光华;小院里,她偷偷换上女装,长发在枸杞的眼前轻舞飞扬。
那每一个画面,还有那些曾经说过的话都记忆犹新,可是这个地方却从来不曾真正属于她,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还会回来,亦或许,这一去,她永远都没机会再回来。
天空已满是朝阳,云边隐隐泛着殷红的光芒,她微微抬首,几缕柔和的光线映在眼底,却掀起一丝朦胧的光色。
再回首时,夏青的眸中透着一层浓郁的哀伤,上了马车,只有她一个人,她也没说什么,只是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侧过头,透过身后的窗,始终安静地望着那个曾经被她认为是家的地方。
衙役们都聚在门口,像是为她送行,刘婶更是哭得红肿了眼,展昭和赵祏并没有上车,而是骑上了马走在队伍最前端,紧随在马车旁的只有青衣。
待马车前行,御史府很快地往后移去,回过头时,夏青轻轻扬起了唇角,眉眼也弯了弯,因为她看到了,路旁的一棵大树上,一双明亮深邃如猫儿般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她,他还是来了,只是以他的方式在为她送行,她有一种感觉,也许来年再见到他时,他又会留在她的身边,一会儿窜上房梁、一会儿跳上窗台,然后趁她低头时,很难得的露出了本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笑容,最后身影消失在一片夕阳之中,在她看不见他的地方偷偷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