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连当朝的侯爷都跟她有一腿呢。”
在井旁洗菜洗衣的,在院落里喂鸡的,在路边摆摊的,在小铺里挑选首饰的,无数道凌厉的目光朝夏青射来,伴随着刻薄的话语。
更过分的是,这些口出恶言议论纷纷的人还包括她的街坊邻居们,夏青哭笑不得,她不过只是回家看看罢了,当年她封官回家时,这些人哪个不是请媒婆上门要将自己女儿哭着喊着嫁给她,怎么才不过大半年时光,就成世风日下了呢,该说世风日下的是她才对!
眼看身旁的女人婆越聚越多,夏青欲转身跨进家门时,一个小孩跑到她身边,拉拉她的衣袖,露出缺了门牙的嘴:“姐姐,给你吃。”
夏青低头,见是和夏甘草一起上学堂的巷口卖白馍五婶家的小冬瓜,便笑着伸手摸摸他的头,正要感叹人之初性本善时,岂料小孩将手中的香蕉叭的一下扔向她的下腹处,还不忘取笑说:“俺娘说要给你下面的嘴吃。”
周围人群哄的一声大笑开来。
“你再说一遍!死小鬼。”夏青血气上涌,印堂发亮。
小孩扮个鬼脸跑远了。
以前有个算命的说她,一看就是个不安于室之人,若生得女儿身,那还了得,如今想来,简直是神来之笔,绕梁三日不绝,她受之如饴。
观看她的人络绎不绝,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熟悉的,也有不认识的,脸上的表情比过上元节赶庙会还要兴奋,她一一满足他们的心愿,随他们看个够。
难听的,中伤的,幸灾乐祸的,落井下石的……
面对这些流言与嘲讽,她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唯有苦笑。
想必这帮人永远都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就像她也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把嚼舌根当成正义凛然的讨伐。
看来这里连小孩都不待见她,夏青拍拍胸口,平息着自己的愤怒,在一片哄笑中,傲慢地用下巴看他们:“我说你们傻还真是傻,别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吗?你们也知道,侯爷怎么说也曾是皇室中的人,人又长得俊俏,京中多少女子仰慕之,难道你们认为展昭一个四品官的家境会比侯爷更好?既然我能跟勾搭上人家侯爷,还和他有一腿,我为什么不靠着侯爷这棵大树,还要去嫁给一个区区四品官?我蠢啊!”
看来家门是进不去了,反正也没有人了,替赵祏开脱之后,也管他们信不信,夏青不再理会这些无聊的男男女女,大不了以后上街她蒙着脸就是了。
这些人一没养育她,二没给她送过礼,嘴长在他们身上,爱怎么说她拦不住,他们能侮辱她的人格,还侮辱得了她的智慧?做姿态的方式可以有很多,为这个去搏命才是蠢得没边的下下策,那帮人不懂得将心比心,她才不要理。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有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海茫茫,有些人背着生活走路,有些人躺在生活上睡大觉,不如各安天命,她蝼蚁一只,又何必在乎别人说什么呢?夏青有如醍醐灌顶,原来赵祏任凭流言漫天飞,他也没想过去制止,不正是如此么?原来早已看透一切的人,是他。
只是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放不下,想不开,喜欢将快乐依附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那就让他们乐去吧,她偷偷懒。
夏青避开这些小摊贩,走上朱雀大街,这里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想来不会戳着她脑门骂她世风日下的。
没想到她这一走,还赶上了热闹。
前方城楼上,迎风站着一个大美女,大美女站在上面一脸绝望地吹风,底下的人叫道:“小玉姑娘,不要想不开啊!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一定会出人命的!”
小玉姑娘?这名字耳熟。
“小玉姑娘,你要跳楼了,我们以后去醉梦楼都没得玩喽。“有人惋惜的叹道。
哟,怪不得耳熟,夏青点点头,这不是当初被赵祏挂在山崖上后又在客栈扮僵尸的那个女子么?好好的,她跳楼做什么?
小玉流着泪说:“你若是娶了别的女人,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夏青顺着小玉哀怨的目光看去,在人群之中发现了那个害美人跳楼的罪魁祸首……那白衣飘飘,风情万种的负心汉不正是咱家侯爷么?
夏青脱口而出:“侯爷!”
赵祏瞟了她一眼,对城楼上的小玉说:“府里的人唤本侯有事,他日再来探望姑娘,还请姑娘保重。”
夏青成了侯爷的救星,他扯着她掉头就走。
大美女在城楼上高喊:“石头,石头,我恨你,恨你一辈子!”声音划破长空,凄厉极了,夏青听了那是一个冷战。
“怎么回事?”夏青边走边问。
“你说怎么回事罢。”赵祏松开她,道:“自从本侯要娶亲的消息传开了之后,那些少男少女们投井的投井、上吊的上吊,寻死觅活,你看,这已经是第五个了。”
“那些女人也太天真了,侯爷你流连于风月场所,那是什么身份,说难听点叫嫖客,她一个妓女和嫖客之间谈感情,还寻死觅活?这不是吃饱了撑的是什么?”夏青摇摇头。
赵祏听得脸上像挂了一袋白面,惨着一张脸说:“你才是嫖客,你上辈子都是嫖客。”
夏青吐了吐舌头,忙换说道:“这说明侯爷魅力无边,侯爷应该高兴才是。”
“是真的也就罢了。”赵祏叹气干笑。
夏青恍然大悟,指着赵祏道:噢,“我明白了,侯爷果然阴险啊,她们大张旗鼓的闹,最好再闹出点人命,不过是闹给皇上看的,这是侯爷你一手玩弄的吧?不就是成个亲嘛,我就搞不懂了,何必呢。”
赵祏小扇子扇得飞快,半晌,说:“你和展昭说清楚了么?”
啊?怎么又扯到她这来了。
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让她摸不着头脑了:“选个日子,一同去求个签。”
夏青呆了呆:“求什么?”
赵祏用扇子敲了敲她的脑袋:“姻缘。”
怒,死不悔改,又敲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