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火双刑都受过了,也该赎完罪了,老天爷,求求你,让我干干脆脆的死吧,夏青听见自己在不停的呐喊。
亮了,天终于亮了,亮得刺眼,一道道光柱从深邃的天空照射下来,映得暗红色血泊海洋如白昼一般,眼都睁不开。
身体没有了血泊河水的纠缠,似要飞起来了,冰火二重天之后,居然是……说不出的温暖柔和,舒服到好似泡进了雾山上的那一池温水,身旁是一床暖烘烘的锦被,好温暖好温暖,让冷得失去知觉的夏青紧紧贴了上去,忍不住舒服的松了一口气,真好,还带着淡淡阳光的气息,她紧紧搂住,用尽全身力气搂住,双脚也缠住!
暖风吹来,好惬意啊,周身也不打颤了,原来这就是天庭,她记得自己的肉身是萨满,他们说萨满是天神转世到人间来历劫的,历炼后便会重会天庭做神仙,有东西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凉凉的,好像是小时候经常喝的浓浓的汤药,好苦。
怎么神仙也要吃东西的么?夏青摇摇头,脑中费力的想着这个问题,终于感觉到意识慢慢回到了脑海中。
翻了个身,死死的抱住软呼呼的被子,她的手轻轻地在被子上滑过,软软的,滑滑的,很好摸的感觉,身下,那被子一抖,等等……
夏青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惊醒,慢慢睁开了眼睛,她看到自己躺在那个小山洞里,洞里点着堆火,发生了什么事?
天是亮着,可还是阴沉沉的,没有阳光,这里也不是天庭,她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都能动!“我没死?”夏青心中狂喜,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孱弱地说道。
“你没死,我可差点被你吓死了!”头顶处突然传来说话声。
她慢慢将转动着目光,就看见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欣喜地看着自己,那人俊秀的五官被火描摹得影影焯焯,只是他幽深的眸子却一径看着她,双眼弯成月芽儿,含着笑,还有微微的怜悯。
夏青顿时想到了梦里那只白狐,那眼睛那嘴巴,还有那神态,可不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么?
“还记得么?一年前我们的初遇,也是在一座山上,我从水中钻出,第一眼便看到了你,穿得破破烂烂的,像只田鼠,有趣,很有趣。”他说得眉飞色舞。
人生若只如初见。
“石头?”夏青盯着这双眼睛良久,才不敢相信似的从刺痛的喉咙里轻轻迸出了两个字。
“脑子还没被烧坏。”赵祏笑了,伸出手,轻轻抹去自己落在她脸上的眼泪,然后才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接着说道:“这里全是山,可不都是石头,你知道么?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全身冻得像块冰,我将这里的棺木取下烧了堆火,将你抱在怀里暖了一天一夜,才将你捂热过来,若不是你小时候身体底子好,只怕我见到的早已是一具尸体了。”
石头……夏青将脸颊紧紧贴在赵祏的肩上,愣愣的望着前方,一时间还未从惊魂中回过神来,许久之后她方才启口:“我本以为,我本以为……”她反复说着这四个字,却终究没有说出个所以然。
而赵祏却接着她的话说道:“你本以为你会在这个地方孤单死去对么?”
感受到夏青轻微的点了点头,赵祏嗔道:“我还能不管你么?”而后又挠挠头,叹道:“像这种苦差事,只能由我这个一不小心爱上你的倒霉蛋来做了,我不来救你难道让你自生自灭啊?”
“你……”怔忪的吐出一个字,随后夏青抬起头,痴痴的望着赵祏,过去,终究是她错怪他了么?
“你什么你,我哪句话说得不在理了?”
夏青无奈的摇摇头,淡笑道:“得,你爱怎样怎样吧,对了,你是怎么上来的?”
“骑大雕飞上来的。”赵祏笑笑,俊眼微睨,用手指轻轻扣扣她的额角。
“啊?”夏青有些吃惊,微微撑起身,看到赵祏红了耳根,转过了目光,他的头发还未干透,粘在额前,模样很滑稽。
“怎么了?”不需要回答,她很快就发现更让她吃惊的事情……她上半身被赵祏搂在怀里,头部枕在他的臂弯里,更要命的是她只穿了一件贴身的肚兜,身上披着件他的外衫,长衫顺着坐起之时顺势滑落,露出下面如玉般细白的肌肤。
方才被她压在身下百般蹂躏的被子?夏青隐约觉得头顶三千发丝齐齐的竖起来,朝天如刺猬状,不得了,手脚麻木,口干舌燥,想爬,爬不起来。
光滑且有弹性的被子,那是……赵祏?
人生果然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霍然又想起那一夜与他裸裎相对的情景,尴尬得恨不能现场挖个地洞将自己埋掉,每回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人,总是他。
夏青脸上刹那如喷了一口血,她想站起来,可全身半点力气都没有。
“你别动!”赵祏温柔地说道,“我刚喂你喝了热水,你才醒过来,就这样躺着吧。”
“石头,你果真是只狐狸,我都上这儿呆着了,也能被你寻到,你既然有办法上来,一定会有办法带我走的,对不对?”夏青只得顾左右而言其它。
“那可不好说,你知道么,那日从村里走出去后,路长老偷偷告诉我,两日后你会被送上贺兰山的半山腰,我便用了三日翻越了整座山,才找到了你,却还是来迟了一步,让你受了这许多的苦。”
“翻越了整座山,这么说你是从山顶攀登下来的?”夏青惊讶得合不拢嘴,贺兰山有多高多险她不知道,可一个只会一丁点儿轻功的人要翻过整座大山,这其中的艰难与困苦,定然不是一般人能够忍受的。
心头,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悸动,仿佛是花瓣上的凝露,哒的一声落下,溅起涟漪片片,散淡游曳开来。
“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你明知道,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一时喉头干涩,差些竟无法出声,讪讪转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