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没再说话,将视线看向了远处的山峦,痴痴的望着,可是心却根本不在那些景物上面,赵祏的话让她迷茫,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她怎会感觉不出他对自己的情义呢?只是要她彻底放下过去的一切,重新敞开心扉接受另一个人的爱,这确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苏羽的欺骗,展昭的毁婚,早已让她对爱绝了望。
更何况,她知道赵祏是极有可能要和亲的,她不想让自己的心,再狠狠的伤一次,她承认她不够坚强,是真的再也伤不起了。
可是,她仍为赵祏许下的这个承诺感到心安,良久,她终是微微扬起唇角,淡然的笑了起来,那个笑容特别美,让赵祏不禁为之沉沦。
她有极好的勾人容颜,却偏偏不知道怎么利用。
他继而伸手一把握住夏青的手腕,“我不会让你独自在此忍受孤单与寂寞,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你一根头发,就算天塌下来,地陷下去,也有我与你生死与共。”
夏青迷茫的看着他,反问:“生死与共?这算什么啊,施舍么?看我可怜?”
面对夏青刻薄的话,赵祏微抿下唇角,深情地望入夏青眸中,说:“青青,借此良机,你跟我走可好,远离纷争,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然后平平淡淡的过上一辈子。”
他微微的笑,眉目如远山般俊朗,一双眼睛里仿佛含着化不开的幽幽春水。
这个男子,总会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如同上天赐给她的礼物,从天而降。
看着他纯净的笑容,竟觉恍如隔世,那些惊悚,那些危险,那些嬉笑,那些怒骂,此刻都随着清风掠过,空荡荡的心头只余他此刻展颜一笑。
这一瞬间,她突然有一种自己也难以解释的冲动,她是那样想伸出手,去触摸面前这人的眉与眼,当她想停下的时候,她的手已停留在他的眉睫之上,他涨红的脸一片震惊,然后,将他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
夏青笑说:“好啊,只要你真的能带我出去,我便跟你到天涯海角。”
她说得随意,仿佛不曾将赵祏那样认真的设想当一回事,只是抱着玩笑的态度去将这个可笑的提议继续下去,且不说他们能否走出这座敬仙台,单是赵祏,也不可能是抛却这安宁侯的地位,只守着一个女子过日子的男人,是可悲的,她没有让展昭为她这样付出,自然也不会拖累了赵祏。
而终究会去想,若当真梦想成真,纵然躲避俗世红尘是个恶俗的想法,却总会心存一丝奢望,但愿那份美好降临到自己身上。
赵祏颔首:“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现在就跟我走。”言辞间口吻何其坚定,叫夏青突然笑不出来,收起满脸的玩味,她再度询问:“你说真的?”
赵祏专注望向夏青,“我难得说句真话。”
说话间他已直起身,在空山朦胧的晨雾中,他的月白衣袖和青色发冠在山风吹拂下染上了寂寂冬意。
夏青怔了好久,才幽幽启口,“怎么走?”
“虽然不容易,但我会拼尽全力带你出去,把命交到我手里,这个险你敢不敢冒?”赵祏眼中含着一道类似于义无反顾般的光色,是夏青从不曾见过的神情。
“好,我信你。”夏青伸出手,立刻被一双温热的大掌紧紧握住。
虽然他究竟是不是那个案子的真凶还得两说,可这一刻她就是信他,因为在跟这个人相处的时候,她忽然忘记了一种叫做“拒绝”的东西。
这一刹那细碎而又强烈的感情,就跟漫天的雪一样,虽然有天或许会全部融化,不留一丝痕迹,但至少于此时,于她,已是足以安慰的全部了。
心内茫然若失,不竟又看向赵祏,然他却也正瞧着她,俱从对方眼中看到千山万壑。
已经不需要再解释什么了,有时候口中的理由是完全无法说明什么的,只有真实,唯有真实的发生在眼前的那些事情,不足以用理由来诠释,却让人心动。
虽然她早已被午夜梦回时的孤单蛀蚀得身心千疮百孔,但此时此刻,她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一刻,她只想留住面前这个人,留住这对眉和眼,那是她现在唯一触手可及的东西。
这一次,是否能缷下那一层层的外壳,只把里面那个丝毫不会设防的柔弱内心,交给这个人看管?
是否不用再变迁转徙,就此安安稳稳的居住在他的心上?
是否不用再害怕受到伤害欺骗,只单单相信他,不会是飞蛾扑火般惨烈。
天上的浮云慢慢飘散,露出了朗朗晴空,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往事如浮光掠影般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曾说他不会爱,此时,她才真正体会到他对她的一片痴情,他的爱不是索取而是奉献,他的爱如小溪清泉,容易被人忽略,但却涓涓不断,虽不挂在嘴上,却平和悠远,是那样执着长久。
赵祏嘴角擒着一抹笑意,他知道,她的心已经悄然偏向他了,有些事,他不需要问得太细,直接等着结果便好,不过有些对不住展昭了,但在争夺夏青的芳心上,不论是为王还是为侯,他都没有以身份之威压制展昭,他和展昭是站在同一线上的,甚至他还故意给了展昭机会,但缘份,天注定。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很大度的人呢,所以他的歉意很微。
赵祏笑的得意,那几不可察的笑意,令夏青不禁看痴了,直到他回过头来,冲她扬扬眉,夏青这才看到,原来他是用一根较粗的绳索吊着下来的,随着他一同来的,还有一小圈粗绳。
而他说的救她出去的办法,就是……
赵祏将腰上的绳子又紧了几分,回头道:“你无论遇到什么危险,都不要乱动,知道么?”
夏青双手揽着他的腰,被缚在赵祏背上,轻轻点点头。
他回头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并未再说什么,夏青却知道这片悬崖不仅直,而且很高,若直坠下去便必死无疑,他们都已是饥肠辘辘,浑身无力且不会武功,赵祏一人上去尚且吃力,更何况还要背上一个大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