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板!你快给我们找找!”
易舒一听顿时欢欣鼓舞,急忙跟着老板去取订餐本子,顾心念坐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她在想,有一个男人,在这五年里,跟她结了婚,她甚至还带他来了乌海她最喜欢的火锅店……可她却一点也不记得了。
她突然开始恐慌,她究竟丢失了什么呢?这五年里,她究竟得到或者失去了一些什么?
这是一个迷,而她现在无比的期待这个电话能够告诉她这一切的谜底,无论他们如今是什么关系,她都必须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本子很快找来了,厚厚的记账本上面有不少油渍,但好在圆珠笔的字迹还算清晰。老板是个很仔细的人,年月日记得清清楚楚,翻了一会,易舒就找到了熟悉的名字。
“二〇〇九年,八月二十五日中午,订餐人高寒,电话186XXXXXX67!”
易舒急忙打开手机按着号码拨了过去,在等待的忙音里,顾心念出了一身冷汗。
嘟嘟嘟……
忙音一直持续着,直到一个生硬的女音出现
“您所拨打的用户用户正忙,请稍候再拨……”
易舒不甘心的再打,一连四五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顾心念平静了。她沉默了一会忽然笑道,“吃饭吧,肉都老了。”
易舒把本子合上,忽然有点难过。
她看着顾心念,她垂着头,看不清眼神,还是跟从前一样柔软的头发松松的用一根皮绳系着,露出她消瘦的脸。这张脸上总是挂着笑,但是谁又能明白一朝起身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五岁的崩溃呢?
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顾心念一怔,抬头看她。
易舒忽然璀然一笑,“小念啊,忘了就忘了!怕什么!在乌海有我呢!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小爷我有的是钱,我养你!”
顾心念鼻头一酸,险些就要被她说的落泪。她微微笑道,“行!易大爷快包养我吧,奴家一会想吃龙龙家的甜品。”
易舒见她终于开心了一点,财大气粗道,“好!咱们一样买两个!吃一个扔一个!”
两个人又笑成一团,老板默默的看了一会,也笑着回后厨去了。
回到家后,顾心念摊在沙发上,不想再动。她的身体似乎变得非常差劲,极其容易疲惫。本来两个人想边聊边走回公寓,结果因为她太过疲劳还是打了车。
易舒泡了消食解腻的茶,切了点水果和龙记买的布丁放在一起,又打开电视。两个人边吃边看搞笑综艺,很快就到了六点。因为中午吃的太多,下午又吃了甜品,两个人都不是很饿,易舒煮了一点白面,热乎乎的吃了便当作晚饭。
饭后易舒要工作,五年的时间,靠着无比的天分和父母的门路,她已经是个有名的作家。顾心念知她写东西时不喜欢被打扰,于是抱着热奶去了阳台。
夜里的海风有些冷,她关了窗子,静静地欣赏夜景。她想无论找回记忆的事成与不成,她都必须找一份工作维持生活。乌海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可是想要找工作,也要有毕业证明和档案之类的才行啊……
她现在什么都没有,总不能一直依靠易舒。可是不依靠易舒,她还能依靠谁呢?她把自己蜷在藤椅里,忽然又想起那个和自己结过婚的男人……
高寒,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想着这个名字,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她没有一丁点关于他的记忆,她只能凭想象去勾勒他的轮廓。
高寒——听起来大概是个很严肃的人吧?大约很冷漠,或者很锋利,总不会很温柔。可能很无趣,大概从事的也是精算师或者学术研究这类的工作也说不定。是个不苟言笑的老师也说不定……
老板只说他高高的,那他有多高呢,一百八十公分?还是一百九十?
她想着一个一百九十公分很冷漠的人在讲台上一丝不苟的按着讲义讲课,忽然想笑。
她的内心,可还是个22岁的女孩子啊……可她居然啊就有了个丈夫……
虽然这个人,在她住院直到出院的这漫长的时光里都没有出现。也许他们早已离婚,恩断义绝,但这个人毕竟曾与她共同宣誓厮守终生……
她必须要找到他,不只是为了自己失去的身份,还有——
她实在想知道,未来的她,或者说过去的她,究竟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易舒一直工作到深夜,打着哈欠出来活动筋骨顺便给自己冲杯咖啡,忽然发现阳台的灯还亮着。
走过去一看,果然是顾心念在藤椅上睡得正香。
“还好窗户是关着的,不然肯定要感冒。”
易舒知道她累了一天,不忍心打扰她,回屋去抱了一床厚厚的绒毯子给她盖的严严实实,这才又打着哈欠回去继续工作了。
次日一早,顾心念睡到自然醒,睁开眼正打算活动一下睡的僵硬的筋骨,却看见对面的藤椅上坐了个人,正对她微笑。
顾心念被他吓了一跳,那人见她醒来,很温和的笑了一笑,轻声道
“顾心念是吧?你好,我叫易云,是易舒的哥哥。”
顾心念了然。
说起易云,倒是个很有些谈资的人,此人比易舒大四岁,大学时,成日被易舒挂在嘴边。
他算是个标准的天才,做什么都不是很费力气,有非凡地音乐才华,从小到大身边美女无数。轻松的考上一流名校,四年修了三个学位,毕业后却一个也不做,安心在家搞创作,靠卖画维生。
他营销头脑天下无双,不到一年就把自己包装的声名大噪,在各地开画展,还接受投资经营了一家美术馆。可没多久他就又腻了,把全部身家换成人民币,和他的死党周游世界去了。
这个人可谓相当传奇,不过他虽然没什么常性女朋友换的非常勤快,但是唯独对她妹妹很好。易舒当年简直是一时不停的把她哥哥挂在嘴边,听得她耳朵都要发茧,今日得见真人,也确实没让顾心念失望。
和易舒的清秀不同,她哥哥长了一张相当让人惊艳的脸。
他的五官是属于男人的硬气,非常俊朗。温柔的笑起来时,眼睛会发光,顾心念心中一动,心道也怪不得这个人换女朋友这样勤快,原来长了一张这么好看的脸。
正当顾心念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的时候,易舒打着哈欠从卧室走出来,一见她哥哥立刻笑得相当开心,她向顾心念介绍道,
“小念,这是我哥哥易云,当年大学的时候他在环游世界,所以没有领你见过。哥,这是我死党顾心念。”
“我已经自我介绍过了。”
易云微笑着抓过易舒,掐着她的脖子道,
“你个死丫头,有什么事不能早上打给我?!我昨天的好事全让你给我搅了!”
易舒哎呦哎呦的叫疼,兄妹两个折腾了半天方才想起顾心念来。易舒大咧咧的坐在顾心念对面,开心道,
“昨天一时着急,我给忘了。要说找人,我是不成,我哥肯定成!我哥前女友遍天下不是吹得!叫他给你问问肯定能找到高寒!”
易云笑笑并不觉尴尬,只是问顾心念道,
“我可以帮你找人,可是永宁叫高寒的人很多,尤其是有一个很有些手段的人也叫高寒。什么旁的信息都没有我可真是不敢招惹他,顾心念,你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吗?”
顾心念只好摇头。
易云叹口气,
“这就很难办了,这个人跟我算是很有些过节,我若无端端找上门去,怕是也不好脱身。这样吧,你先在这里安心住着,我给你想想办法。”
顾心念感激道,“真的是很麻烦你,易云哥。”
易云摆手道,“你和小舒是这么好的朋友,又叫我一声哥,出了这样的事我帮忙是应该的。不过——”
他沉吟一下,斟酌道,“你这失忆来得奇怪,我虽然不是学医的,但多少知道一点皮毛。
我实在想不出生什么病会让人失去一段时间的记忆。你有没有问过医生?而且就算你是生病失忆,你的随身物品就只有身份证和现金?这怎么可能?在永宁你不能连一张银行卡也没有,这根本是不科学的。
再者,就算你的手机是新的,输入未完成你就昏迷了,那你的旧手机去哪里了呢?
而且恕我冒昧——你和你的父母亲已经很久不联系了,你会选择第一个就输入他们的号码吗?难道不是先输入最常联系的人吗?
又或者说——输入号码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你和父母已经不联络了,他只是想让你离开乌海,去投奔这些不知道你在永宁生存现况的人呢?”
易云说着,食指不断地敲击着桌面,“这些迹象都让我不由得去猜测,你的失忆根本不是偶然——甚至于根本不是因为生病,你的失忆是人为的,有人故意让你失去记忆,然后将一无所知的你赶出永宁。”
易云忽然直视着她的眼睛,“顾心念,你被人设计了。”
易云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将顾心念一下子惊醒。
醒来到现在已经八天了,她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是被人算计,只是她心里一团乱。恐慌和惊疑让她没有足够的理智去思考这些问题。现在易云的话把一切都摆在了明面上,她突然的冷静下来。
是了,她失去的这五年,绝不仅仅是因为生病这么简单,她很有可能是落入了别人的陷阱。
可是,是谁呢?她已经遗忘了一切,所有的事情都无从查起,她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她必须得找回记忆,否则她根本无法得知是谁陷害了她。
“易云哥……我,什么也不记得了,这五年的事,我忘得一干二净……现在,我只知道这五年我结了婚,但不知是否已经离婚。与我结婚的人叫高寒,他的电话也打不痛……”
“不要着急。”
易云冷静的看着她,眼睛带笑,
“我听易舒说过,你是个很冷静的人。你现在只是被过多的信息打乱了,你冷静一下,仔细想一想吧。”
顾心念看着他,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茫然的易舒。
“高寒是我的丈夫……可是在我出事之后却不见人影,电话也无法拨通,在我的手机通讯中也没有他信息。这说明,如果我没有和他离婚,那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就势必和他有关。”
“没错,所以,在去找这个高寒之前——”
易云眯起眼睛笑了笑,“我们还是先去一趟民政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