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年了,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对手。
可惜他已经老了,要不然非得跟沈居川在商场上较量一番不可。
“严老先生,我想我们还是谈谈我儿子的问题吧。他现在在哪里?我想见见他。”
“当然,你家小子很好,就在卧室里睡着了,你现在就可以去看看他,这个我没什么意见。”
反正如果没有他的命令,他们父子俩也休想从这里逃出去。
“谢谢。”
沈居川压抑着内心的兴奋跟冲动,对严富低头行了个礼,这才一步步走到卧室里,打开门就看见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安静地睡着了。
不是他家昊儿还能有谁。
沈居川走到床边,俯身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见一切正常之后,他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孩子没事,他也能像小鱼交差了。
沈居川本想就这样抱着儿子走,但他的手刚碰到儿子的小手,突然就将他放下了。
如果不能搞定外面那个老头子,就算他将昊儿抱在怀里有什么用,他们俩依旧出不了这个门。
而且,很大可能会激怒那个老头子。
沈居川想到这里,便只能再次眷恋地看了儿子一眼,心中喃喃道:我的宝贝,你等着,爸爸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沈居川关上房门,来到严老头子身边,像之前那样坐下,面色严肃。
“沈总看到自己的儿子了吗?怎么样?我没骗你吧?你的孩子一切安好,毕竟我也是答应过沈老太太的,只要沈总肯跟我合作,我就可以保证你的孩子的安全。”
所以说,潜意识的台词就是,只要他不肯合作,那沈昊的性命就会有危险是吧?
沈居川的表情瞬间沉了下来,手指握拳,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抬头面色平静地对严富说:”严老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如果是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一定会满足您。”
“是吗?沈总果然是个豪爽的人,那我就不多说了,我的要求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想让沈总娶我的女儿。我想刚才我女儿看你的眼神,你也知道了,她是真心爱慕你。只要沈总能让她能成为你的太太,满足她的这个愿望,那么沈总的儿子也就是我女儿的儿子,我的孙子。你说我们怎么会伤害自己的家人呢?对吧?”
“这不可能!”
这帮人又来这一招。
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让他跟余漫结婚,对这个老头有什么好处?
沈居川气得胸口起伏,但还算冷静,哪怕是在盛怒之下,他也没有流露出一点胆怯退缩的模样。
他只是想,到底这个严老头子为什么要把余漫塞给他?
如果说沈老太太可以说是沈家的危机让她想信了余漫的谎言,以为只要出卖自己,那沈家就可以得救。
不管这件事合不合理,至少沈老太太护着沈家的举动是合理的。
可是,这个老头子呢?
他又为什么要极力撮合他跟余漫?
还有,他跟余漫到底是什么关系。
虽说明面上是干爹跟干儿子的关系,可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暗流,又不像那么回事。
沈居川想,他不能打草惊蛇,但他做不到对苏小鱼的背叛,那怕只是一时语言上的背叛,他也做不到。
“哎呀,沈总又何必着急呢?我们还是先一起吃个饭,然后咱们再讨论讨论,最后沈总才来做这个决定吧!”
严老爷子对手下耳语了一句什么话,但离得又点远,加上他说得又小声,沈居川并没有听清楚。
不过,很快就看见那个人推着一辆餐车进来,就算没听清楚,也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沈总能吃辣吗?”严老爷子问。
沈居川不置可否,耸耸肩道,“随便。”
“那好,那就都吃辣吧!”
说完,便主动站起来往餐桌的方向走去。
这个老头子估计也是一辈子强势惯了,这样的人最不喜欢别人忤逆他。
沈居川心里下了一个结论,不过他也没说什么,现在的他确实没有那个资本跟他计较什么。
而且,他自己的小命跟他儿子的小命都在这个老头子的手里掌握着,就算他真有那个胆,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他唱反调。
而余漫更在两人身后,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好像自从她来到这个房间里后,便格外的沉默,也不知是她不想说话,还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她不能开口说话。
看她跟那个老头子的相处模式来看,显然是后者。
在餐桌上坐下后,也不用严老头子吩咐,余漫便主动站在老爷子身边,帮他帮菜什么的,像伺候古时候的皇帝般伺候着这个老头。
沈居川目不斜视,只当没看见。
余漫或是这个老头子怎么样,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不是为了他的昊儿,说不定他早就甩手走了,哪里还至于留下来看这出无聊的好戏。
“沈总,我听说你十几岁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出来办公司了。沈家我也是知道的,那在咱们这些圈子里,也算响当当的名号。为什么你背靠着这样的好条件,却不知道利用呢?”
“看来,余小姐什么都没跟您说是吧?”
沈居川蹙眉吃了一口麻辣鱼,这才不动声色地抬头看着严老头子,“我只是沈家小小的一个私生子,资质比我好的兄弟不知道多到哪里去了,我算是沈家最平凡的一个,所以啊,沈家那么好的资源,哪里轮得到我头上。像我们这种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私生子,除了脱离本家,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我听说的怎么就不是这么回事呢?沈总可是白手起家的青年才俊,你这样的人才,只是开着一家小小的公司,实在是抬屈才了。这样,既然沈家不要你,那你就跟着我,我跟你保证,只要有我一天,我严富一定会让你出人头地。到时候你王者归来,咱们再狠狠地打一打沈家那帮人的脸。”
严老爷子为沈居川的魅力所感,竟直接从女儿的婚事,谈到人才的招揽。
实际上,老爷子家里的子孙也不少,可就是没有一个成器的,所以他想出来寻找新的商机。
现在他们家严家都还是他在主持,不是他不想退休,而是家里都没有一个可以继承大任的人,叫他怎么甘心就这样将自己打拼了一辈子的帝国交出去。
这样看来,沈老太太跟严老爷子的想法几乎是一致的。
只少他们做那么多,都是为了保全自己在乎的东西,而巧合的是,他们在乎的东西都那么刚好是一家公司而已。
只不过,严富守护的是自己的公司,而沈老太太却是用尽力量,只为保住丈夫的一方血脉。
沈居川还不曾说话,余漫这边却是有点着急了,她没想到这个老头子竟直接将她忽略掉,想将沈居川收买。
那她做那么事又是在干什么呢?
如果她不能跟沈居川结婚,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干爹……你看……”
“闭嘴,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严老爷子怒声打断余漫,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她,“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下去!”
余漫咬咬牙,憋屈地应了一声:“是,干爹。”
之后便走出了房间。
严富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也不知在想什么,但当他面对沈居川的时候,又是另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好了,沈总,现在碍事的女人已经不在了,我们可以谈谈我们的交易了吧!”
“严老先生想说什么?”
沈居川不动声色,只要不让他跟余漫结婚,其他一切都好说。
“对。我想沈总应该也看出来了,其实我来到你们的城市来你们沈家的事,都是余漫一手促成的。你也看到了,我只是一个快要死了这糟老头子,我对你们沈家其实并不感兴趣。但是余漫不同,我看你们俩的样子,看起来像是老相识吧?
我也知道,余漫对你有一种非同寻常的感情。我呢,也不是那么迂腐的人,既然她喜欢你,只要你也喜欢你,那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你们结婚就是了。不过,到时候,我这个老丈人要在你们沈家占有一席之地,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过,我想你大概也看出来了,我并不是一个冒进的人,你们沈家再大又怎么样?我最后想护住的,只是我自己的公司。
但是我家里的情况就是这个样,我们严家的小辈里就是没有一个可以拿得出手的人才。
所以,我才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严老爷子也是个心眼多的人,话说了一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沈居川,明显是想看他表个态。
“严老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沈居川心底冷笑,但面上一点端倪也没有,只是嘴角擒着淡淡的微笑,看着真是一表人才。
严富看他更是欣喜,对了嘛,这样的气度才是做大事的人!
一时之间看沈居川则是更是满意,笑呵呵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希望沈总能去我们严家帮帮我,当然我也不是要困住沈总一辈子,只要沈总能想办法,让我们家那几个混小姐长进。有什么要求,沈总尽管提就是是了。”
“真的随便我提?”
沈居川挑眉看些卧室的方向,“那我的儿子?”
“当然,只要沈总答应帮我,令公子我一定会一力护送回沈家去,他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一根寒毛都不会少!”
严老爷子听到这里,知道沈居川这是松了口了,想来他以后就算会马上就死,也不用担心他们严家会在他这里断送前程。
“好,希望严老爷子说到做到。不过,我并不需要别人送,只要您现在就让我带走我的儿子就行了。”
“当然,沈总请便,他们得了我的命令,一句话都不敢多言,也不会再拦着你!“
沈居川进到房间将沈昊小朋友抱起来,终于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还好,终于可以带他回家了。
也许是因为沈居川的动作惊醒了沈昊小朋友,他睁开迷迷糊糊的眼睛,抬眼就看见沈居川,沈昊小朋友露出惊喜的表情,似又要大哭,“爸爸!”
“对,爸爸来带你回家。昊儿乖,不哭,我们马上就可以看见妈妈了 。”
“嗯,昊儿想妈妈了。“
沈昊小朋友说着又要哭,天知道他到底离开妈妈有多久了。
有好多坏人,他们不让他回去找妈妈,也不让妈妈让找他。
他一个又难受又想哭,真的好害怕。
不过,现在好了,爸爸来了,他说会带他回家见妈妈就一定会去见的。
沈昊小朋友在沈居川的怀里,又这样睡着了。
沈居川失笑,摸着沈昊小朋友的脸,轻声说:“宝贝,睡吧。睡着了,等你醒来,就能立刻见到妈妈了。”
回答他的是一阵小小的满足的鼾声。
沈居川抱着沈昊小朋友离开严老爷子的房间,一路上,那些武装着的保镖都像没看见他们似的,任由他们在酒店里自由出行。
另一边,苏小鱼在沈居川走后,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守着沈老太太的病床边坐下。
看着沈老太太沉睡的脸,说不感慨,那肯定是假的。
今天在医院里,沈老太太几乎是第一次对她露出和颜悦色的表情。
这个表情她等了好几年,想不到是在这样的时刻得到。
苏小鱼心里又酸又涩,这一场战打得真艰辛。
不过,能得到这个结果,也算得偿所愿。
现在只要沈居川将他们的儿子带回来,沈老太太的病情尽快好起来,他们一家人就可以好好生活了。
就在苏小鱼胡思乱想的时候,沈老太太正好醒了,睁开眼睛就看见苏小鱼,心里猛地一怔,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是沈居川叫她留下的。
本是想对苏小鱼生气的沈老太太,这时也终于记起来,自己跟苏小鱼已经算是和解了。
不过,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清楚。
以前是她自己闹别扭,有话总有不肯好好说,现在看样子她将不久于人世,她自己的身体她自己知道。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