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后,壮实妇人说:“当家的,我们这么说出去好吗?李大哥对我们不薄呀,你这打铁的手艺还是他教的呢。”
李铁匠长长地叹息一声,“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找不到了?我相信李大哥的为人,他不会做啥丧良心的事儿。何况,咱们家二丫刚才早就说了。我就是不说,他们也会查到的。”
“唉!”壮实妇人叹息道:“李大哥也不容易,咱们也只能相信他的为人了。”
李铁匠抿抿嘴,没有说话。
窦蔻等人留下几个锦衣卫继续在集市上打听,他们则直接乘车去了后坝村。
后坝村里没有大河或是大湖,只有一个看上去很壮观的大坝。据说在百十来年前,他们这里是有大河的,可有一次大河决堤后就突然改道了,也不知在上游哪个地方改变了方向。
后坝村从此也就没了河,但那决堤的大坝却留了下来。坝前面的村子叫前坝村,后面自然就叫后坝村。
虽然大河决堤时淹死了不少人,然而却也留下了不少良田。两个村子以坝为界,就这么又休养生息起来。
车子行至村前,几人步行往村里正家里走。早有身手利落的锦衣卫悄悄地去村里打听李瘸子的消息,防着他跑了。
村里正听到村民说有贵客来访,赶紧丢掉镢头从地里跑了回来,一进院里便看到了窦蔻他们一行人,穿着上好的衣衫,那通体的气派不是他们乡野小民能比的。
“大人,敢问几位大人从,从何而来?”村里正五十来岁,看起来读过书,语气故作斯文,恭敬地问。
陈显冷着脸说:“本官锦衣卫同知陈显,这位是大理寺少卿窦大人,那位是护国公世子傅远。”
“哎呀!”村里正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官儿,吓得两腿一软,立即跪了。
何止是他没见过,就是他的祖上也没见过,哪怕是后坝村离京城真的不远。对于那座大城,他们村里的人上上下下都畏惧着呢,那是皇帝住的地方。
窦蔻道:“不必多礼,赶紧起来。话不多说,我们来此是为李瘸子而来,你让人先把他带来。”
村里正颤抖着爬起来,连连称是,安排好人手后,便恭敬地站在几人跟前听候吩咐。
窦蔻问道:“里正,说说李瘸子吧,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村里正不敢问李瘸子发生了什么,强忍下好心中的好奇,说道:“李瘸子早些年出去闯荡,也不知道去了哪,在外面过了十来年才回来。腿也瘸了,还带回来了个儿子,幸好在外面赚了点银子,回要后重新起了房子,一个人将儿子带大。
唉,李瘸子人长得还行,也有不少人给他介绍婆娘,可这些年他都不要,只守着儿子。说是他亏欠了他儿子的娘,不能给儿子找个后娘。”
窦蔻蹙眉道:“听上去倒是个有情有义的。里正,见过这把刀吗?”
顺子从布袋中拿出真正的凶器,上面沾着的血迹已经干掉变成了红褐色,散发着一股铁腥味儿。
这是血腥气混着铁锈的味道,让人闻之蹙眉。一看就知这是把凶刀。
村里正也是这么感觉的,这刀看上去很可怕,吓得他连连后退,“这,这是啥?”
村里正一紧张,蹦出土话来,不敢相信地问:“难道,这,这刀是李瘸子的?”
说完再次不相信地摇头,“李瘸子没那个力气,这刀那么大,一定很沉吧?”
窦蔻道:“此刀重十一斤五两,相当沉重。你见过此刀?”
村里正点头,然后又摇头,“见过是见过,可这刀真不是李瘸子用的。他,他没那个力气。”
“那是谁的?”
村里正死皱着眉头,不想说又不得不说,正自相矛盾之时有人替他回答了。
这人是村里正的婆娘,尖声道:“是李瘸子他儿子的,他儿子长得人高马大,是个半傻子,也就是李瘸子当他是个宝。年前李半傻子就拿着这样一把刀去山上一个人宰了一头野猪,浑身是血呀,可吓人了。”
“闭嘴,你个无知妇人!”村里正上来就给他婆娘一个大嘴巴子,“那野猪你没吃到肚子里?人家给你送肉吃也堵不上你那张嘴,再说人家楞子叫傻子,看我不打烂你的嘴!滚,滚!”
“你,你……。”村里正的婆娘哇哇叫着跑了,有当官的在场她硬是没敢骂出声来。
村里正赶紧跟窦蔻等人解释,“几位大人,这样重的刀我们附近几个村子里都没人使得动。李楞子人不傻,就是有点憨,认死理儿。他天生力气大,干活扎实,对村里人好得不得了。他,他不可能做坏事儿呀?哎,几位大人,不知李瘸子到底犯了啥事儿?”
再不敢问还是得问,他到现在才感觉李瘸子应该是犯了不得了的大事儿,要不然这几位大人怎么会来他们小村子?
窦蔻叹道:“现在还不能说是李瘸子或是他儿子做的。有人用这把刀杀了户部尚书的独子刘天赐,就在正月十六的中午。”
“啥?”村里正吓傻了,“户部尚书的独子?那,那得是多大官儿的儿子啊?”
傅远笑道:“比我们几个的官儿都大,这把刀可真是犯了大事儿了!”
村里正呆呆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来想去,突然想到了什么,“刘,刘天赐?咋觉得这名字有点熟。”
傅远接着说:“京城中人谁不知道刘天赐的恶名?后坝村离京城很近,不可能没听说过。”
村里正的脸面相当难看起来,好几次都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未等窦蔻寻问,有锦衣卫匆匆跑来,“大人,李瘸子的儿子打伤我们锦衣卫的人跑了!”
“跑了?”窦蔻一惊,“他为什么跑?”
傅远哼道:“吓到了吧,畏罪潜逃?”
陈显大手一挥道:“不管他是否是真凶,先抓到再说。追!”
说着先一步往外走,不忘嘱咐道:“少卿大人,你留在这里。傅远兄,保护好她。”
眨眼间,跟着陈显的锦衣卫一下子走了个干净。
傅远摊摊手道:“难得落了个清净,少卿大人有何事就吩咐吧,在下不才,还是有两把子力气的。”
窦蔻微微扯了扯嘴角,说道:“吩咐谈不上,先跟我去一趟李瘸子家吧。里正,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