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坷虽是粗人,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是有的,匆匆告别便离开了。
“梦离。”君莫问的声音立马软了下来,“我不让你去,只是担心你的安危,此次赴京一切难料,所以你凡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就因为一切难料,我才更要和你一起。”楚梦离还不等君莫问把话说话,就抢白他道。
“我不能让你再跟着我出生入死,眼看着你受到伤害我还无能为力,我只能把你放到最安全的地方。”君莫问想起南域之行还是心有余悸。
“那我呢?我就日日等,夜夜盼,那样的日子对我来说不如让我跟着你出生入死。”楚梦离也是分毫不想让。
两个各自心中满满装着对方的人,就这样争论了许久,谁也没能说服谁。
君莫问甚少屈从于谁,楚梦离已是他生命中的例外,可是这一次却只能是例外中的例外。
楚梦离见君莫问无法说服,赌气什么也不说,回去墨儿的住处,将君莫问一个人扔在了两人的新房内。
大红喜字还鲜艳簇新,一对新人却第一次产生了嫌隙。
君莫问落寞地坐在床榻边,想着两人曾经的相互照拂,这些日子的浓情蜜意,此时心里只觉得空落落的。
他“霍”地起身,一路疾行至墨儿的房间,自从他们大婚以后,墨儿住的扔是以前楚梦离住的房间。
君莫问看着房间内烛火摇曳,越走近脚步却越迟疑,他进去了又能怎么样?
她的脾气性情,他了解,结果只能是和白天一样不欢而散。
他在房间外徘徊许久,终还是回了新房。
楚梦离在房间内搂着楚千墨,清清楚楚听到君莫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
只是她一直默默等着,最后却等得脚步声渐渐远去。
楚梦离靠在床边,丝毫没有睡意,她要怎么才能说服他,白天能说的都说了,君莫问就是死咬一条,不能再让她以身犯险。
她其实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若他死了,她焉能独活?
与其这样看着他走,到时悬心盼归,不如跟他一起去了。
可是这样的话不能说,此行越是凶险,她心里就越想避开“死”这个字。
楚梦离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了看甜睡中的墨儿,她随君莫问去京城,墨儿怎么办?
还是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最近一年她似乎越来越不称职了,君莫问自以为的安全照顾并未让她觉得心里舒服。
那么墨儿呢?他可愿意远离娘亲?
楚梦离一夜辗转发侧,终于在天空发白的时候,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君莫问无法再阻止她的借口。
君莫问亦是一夜未眠,只是起程之前还有诸多事宜需要预先安排,虽然他去了京城,但是北地的封地还需妥当安置。
万一以后不策,还有个安身立命得容身之地。
他舒展了僵直的腰身,起身轻唤门外的侍女伺候他洗漱。
“咯吱。”房门开了,进来的却是楚梦离。
“昨夜睡得可好,昨天是我脾气执拗,你莫要生我的气?”楚梦离眼窝下一片青紫,显然是没睡好,说话的样子更是惹人怜爱。
君莫问上前就轻轻抱她在怀里,“梦离,我怎舍得怪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服你,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我听你的,留在北地,不去京城了。”楚梦离想通了似的,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君莫问欣慰地笑了,“如此,我便放心了。”
“肚子饿了。”楚梦离微微一笑。
“传早膳!”君莫问高声吩咐道,看着楚梦离的笑颜,他也觉得肚子饿了,这才想起昨日从晌午开始就再未吃过东西了。
“可惜了昨日那一盘炙牛。”君莫问喝了一口粥,颇为惋惜道。
“可惜?为什么可惜,我吃着很好,怎么给我吃了就是可惜吗?”画骨仙边说边翻着眼珠子。
“师父,王爷他领旨回京,你要同他一起吗?”楚梦离想着师父心里还有一桩弟弟的命案。
“你去吗?”画骨仙自然是想查清弟弟一家的死因,其次最关心的就是他能不能吃到顶好的美味。
楚梦离摇了摇头。
“娘亲,你要和爹爹分开吗?”楚千墨颇有几分担心得样子。
“回京路途辛苦,爹爹办完差事很快就回来了。”君莫问看了楚梦离一眼,立马好言安慰楚千墨。
“娘亲,爹爹独身一人,娘亲可放心么?万一有什么女子出来缠住了爹爹,回不来了怎么办?”楚千墨问得正经异常。
楚梦离和君莫问相视一眼,同时语塞。
“你是从哪里得来这样的古怪结论?”楚梦离看着儿子,这孩子都是从哪儿学得,她可是没教过这些啊。
“师爷爷讲给我听得,说他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走着走着就被女子缠住,走不了了。”楚千墨小嘴嘚啵嘚啵,直接就把画骨仙给卖了。
“师父,你可缓两年再教他这些不迟。”楚梦离看着画骨仙,言语中颇有几分埋怨。
“哼!我教什么随我乐意。你教他什么?不守信用吗?信誓旦旦说要给我做多久的饭,如今做了几次,这又要黄了。”画骨仙无理也要自己生出几分理,何况楚梦离如果不去京城,确实又违约了。
“等师父回来,我天天给你做饭吃。”楚梦离自知理亏,连忙补救。
“等我回来?说不定又生出了些什么事,自打碰见你俩,破事就从未断过,哎呀,不吃了不吃了!”画骨仙说起来烦闷的要命,直接扔下碗筷生气走了。
“你看。”楚梦离叹了口气,看向君莫问。
“师父就是小孩性格,过几日便好了。”君莫问怕楚梦离又变了心意,自然是好言相劝。
赴京的事情差不多都安排妥当了,君莫问缓缓踱步在花园中,心里颇为感慨,冬去春来,再回来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莫问,这一次我是不得不随一起了。”楚梦离步履匆匆,眼神坚定地看着君莫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