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兰听了,赶忙催促他:“那您就赶紧针灸啊。”
青竹却是不让,她见这位太医也是耿直之人,直言道:“你是太子妃请来的人,我无法信任你,若你是真的能救主子,还烦劳请等钟太医来了,再下针也不迟,到时若是青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青竹甘愿任柳太医您处置。”
柳太医却又是翻了个白眼,嘲道:“等那个老头子来了,你主子肚子里那个小的凉都凉了。你们快做决定,若是不即刻就针灸,完了就真的是大罗金仙转世也救不回你们的小主子了。”
青竹咬唇,拧眉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太医的话。
忽听得碧兰大呼一声:“有啦!”
就见她风一般的跑了出去,几息功夫就带进来一位小丫头。
碧兰拉着小丫头,急忙向青竹解释道:“青竹姐姐,从前我听她说过,她家从前就是开药房的,后来家道中落才来了太子府上干活。她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几分医术。我们可以让她看着柳太医施针,要是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让他停下便是。”
柳太医心中嗤笑,自己若是想在她们主子动手脚,一个小丫头哪能看得出来。不过他也没有点明,两个小丫头找人看着自己施针,也是为了她们的主子好,倒是挺忠心的,尚可原谅。
青竹也实在找不出其他办法了,目前情况又实在是太过于紧急,一着不慎,主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便都不复在了,便也只有点头表示同意了。
柳太医见她终于点了头,这才重新放下诊箱,不羁地侧身坐于地上,为昏迷不醒的木兮重又把过一次脉,见脉象未变,才心下稍安,快速拿出针包 ,一一展开,神色严肃地开始下针。
青竹见他拿起银针后,神色就变得认真起来,心中也稍稍安定了些。便也安静立在一边,不敢再出声打扰。
一直站在床边的小丫头,年纪虽小,却挺有一番见识的,见这柳太医手起针落之间,行云流水,不见丝毫停顿阻滞;落针老辣,认穴准确,不加思考,仿佛一切俱已成竹在胸。
直看得那小丫头目瞪口呆,满眼崇敬,若不是地点不对,简直是想给他鼓掌叫好,认她做师傅了。
随着最后几针分别落于木兮身上的隐白、复溜、章门穴位三处,柳太医才径直收回了银针,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一声:“成了!”
从那小丫头看着柳太医满是崇敬的眼神里,青竹与碧兰就可以看出,他这针施得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碧兰让小丫头出去,青竹急忙上前想与柳太医确认木兮的情况。
柳太医让她安心,写了药方,交代了用法,便提着诊箱,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柳太医走了有一会儿,府里的小厮才拖着钟太医紧赶慢赶的跑来。
青竹见他终于来了,赶忙让他给木兮把脉,看是不是真的已无大碍了。
钟太医上前一番望闻问切,又问了青竹先前情况,捻了捻胡须,笑道:“确实是皇太孙命不该绝,幸好来的是那位柳太医,否则无论是太医院中哪个太医来了,都只能束手无策罢。”
青竹与碧兰俱有些吃惊,问他,那位柳太医看起来十分的年轻,从前也从未听过太医院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么会有如此高的医术。
钟太医也颇有耐心的为她们解释,原来这位柳太医姓柳,名劲节,是这个月才来的太医院。
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他可是从小就拜在了素有医仙美名的沈一,沈老爷子门下,他从小便十分聪颖,颇有智慧,沈老爷子对他也是十分的喜爱,毫不藏私,几乎是对此子倾囊相授。
这位柳太医也十分的争气,将沈老爷子一辈子的医术学了个七七八八,便很快也在江湖上创出了自己的名号。
前不久,太后病重,皇上想到年轻时曾与沈老爷子有过一段交情,便求到了他的头上。
沈老爷子因不愿再与天家皇权有过多的牵扯,便将自己的宝贝徒弟柳劲节推了出来,让他进宫,美名其曰:历练。
柳小神医进了宫,果然很快就治好了太后的病,正准备出宫时,却被皇上给拦了下来。
柳小神医只得写信给师傅求助,沈老爷子很快就回了封信,大骂皇上无耻,让他放他小徒弟出宫。
皇上也不生气,只写了一封回信,交到老爷子的手中,老爷子看了立马就偃旗息鼓,不再让皇上归还徒弟了。
反倒给自己的小徒弟写了封信,劝他好好待在宫里历练,三年之后皇上就会放他回家了。
于是,被自家师傅出卖的柳小神医就这样成为了宫中的柳太医。
短短一件事被钟太医讲的是跌宕起伏,好不精彩,听得碧兰都忍不住为他鼓掌喝彩。
倒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经由他润色、杜撰的。
可即便如此,青竹也明白过来,方才自己是误会那位柳太医了,这般高风亮节的人物必然不会帮着那太子妃暗害自家主子,玷污自己的名声吧。
青竹又将刚刚柳太医写的方子拿出来给钟太医过目,问他方子是否合适,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改的。
毕竟自主子怀孕以来,一直都是太医院中的这位德高望重的钟太医照看着,调理的,主子的身子如何,该是这位钟太医更为清楚才是。
钟太医拿着方子端详良久,时不时捻着胡须拧眉沉思片刻后,又作恍然大悟状,最后一脸钦佩地将方子递还给青竹,道:“放心,就按着这张方子煎药给你家主子服用,不出五天,你家主子就能活蹦乱跳了。这柳劲节果真是人如其名,用药因人而异,大胆又细心啊,比之老夫强得多了!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老夫老了啊,老啦!该是新一辈的天下了!”
边感叹着,边提着自己的诊箱,走了。
门外自有小厮为他备车,将他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