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又大又繁华,街道宽敞得几乎能同时容得下三、四辆马车并行。街道两边各式各样的商铺林立,商铺前不乏挑着担子摆着小摊叫卖的货郎。城门口里外又分别有两位手持兵器把守的高壮守城士兵,个个都虎背熊腰的,看上去格外唬人。
城门外另设一简陋凉棚,棚下摆有一桌一椅,两个士兵一站一座。站着的那个手持刀刃,双目炯炯;坐着的那位手拿毛笔,在一张早已密密麻麻布满人名的宣纸上勾勾画画。所有想要进城的人都需在此处排队登记,待登记完毕,一切身份信息核对无误后方才能进城。
此时的王家人正在人群中排队,王德站在最前头,大儿子王大力站在最后,其他王婶、李姐、王有才三人则穿插站于姑娘、孩子们之间,作为监管看视。
在得到丑丫头的连声承诺,以后必定乖乖的,再不敢逃走后,王婶才终于将她给解了绑。此时的她正拿着一块王婶发下来的竹符,乖乖应王德的要求,默记上面的信息。这竹符上的女子年纪倒与自己相仿,自己只需记住上面刻着的名字,待登记的时候报给那位登记的士兵即可。也不知这王家人怎能此神通广大,竟弄得这许多代表个人身份的竹符来。
丑丫头很快记下了竹符上的信息,百无聊赖地四下望望,只见城门上刻着的巨大两字——长安。她顿时明白过来,难怪城门口会检查得如此严苛,还有这城内如此繁华,却原来已是到了大胤皇朝的国都了。从前就听石妞儿给她讲过这座长安城是如何的壮观,虽然石妞儿说她自己也没亲眼见过它是个什么样子,但大胤皇朝终年稳立于中原霸主之位,它的国都必定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从城门内极目望去,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美轮美奂。也只有当真亲眼所见,才明白当日她们用来形容这座城市的言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再华丽的词语也形容不出眼前所见之景的壮丽与辉煌。她心中不禁有些可惜石妞儿没能亲眼见着她心心念念的长安,以后自己若是能再见到她,定要给她好好讲讲。
只可惜,怕是从此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有些人,一旦离去了,就是真的离去了。
队伍缓缓前行,很快就轮到他们一行人了。丑丫头注意到排在一行人最前面的王德在登记的时候,往一站一坐两人手中像是塞了块银子,然后两个官兵朝他们望了望,又与王德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就放他走了。她不明白为什么其他人都不用给银子,王德却偏偏要给。是因为官差知道他是坏人吗?她在心里暗想,可也不会傻傻的询问出声,石妞儿已经不在了,再不会有人为她答疑解惑了,她只得将这些都憋在心里。
两个官兵俱未为难他们,一行人顺利的进了城。城内的繁荣景象是这一路以来,众人都前所未见的。沿街不断传来货郎的叫卖声,酒楼里传来说书先生一波三折的说书声和客人们的高声喝彩声,前方不远处一座梨园也不甘示弱的响起咿咿呀呀、婉转娇柔的戏曲声。装饰华丽的宝马香车和呢帷小轿,时不时在街道上穿行而过。来往的行人,男子大多头戴玉冠,身着华服,手持折扇,一派风流模样;未婚女子倒不多见,大多是做妇人打扮的女子,也俱是头插金钗,手戴玉镯,风姿绰约。就连王婶也在入城门前,将那日从慕琴头上摘下的鸽血石镶金百花簪拿出来,美滋滋的插在了自己头上,走在众人的前面,昂山挺胸,好不气派。
除了王家人得以时不时往来北漠与大胤两地“做生意”,一行人中何曾有人见过这等繁华的景象,往日的麻木都瞬间被惊叹所取代,各个都睁大眼睛,张大嘴,看看这家小摊上的新奇玩意儿,再看看那位妇人头上华丽的簪子,目不暇接,喟叹连连。
王德一家人将他们领至一座较为偏僻的小院,这座小院和沙城里的那座院子相比起来大了不少,家中的摆设也比之多了许多,看样子,这王家人在此居住的日子倒比在沙城还要多出许多。只是许久未归,家中桌椅摆设上也是布满了厚厚的一层灰,房檐桌角等地甚至已被蜘蛛牵起了网,看起来也有些陈旧了。
一进门,王婶就令几个姑娘将这整个院子给细细打扫了一番,打扫完毕,又令李姐带着丑丫头出去买菜、做饭。自己则坐在大厅里给一众女人小孩训话洗脑。
这次没了石妞儿帮忙,丑丫头心中有些忐忑,纠结自己待会儿该如何下厨,只是不一会儿,这点忐忑就被心中的兴奋给压了下来。她现在既能够出去好好逛逛,还不用听王婶念叨,即便是在李姐的监视之下,也足已让她开心许久了。
她跟着李姐来到了刚刚路过的大街上,李姐先是让她跟提着篮子,到一位大娘那,买了七八个她自家养的鸡下的蛋。又在一位提着篮子的大姐那儿买了些青菜,最后在一位屠夫家,称了些瘦肉并肥肉。一路上她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看得李姐嗤笑她这副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对着她嘲讽了几次,可丑丫头心里却不在意,也丝毫没影响自己愉悦的心情。
这时,有两个挎着篮子也在屠夫家称肉的大娘站在一旁,一边等着许屠夫给她们打包称好肉,一边闲聊着。丑丫头注意到她们说的是当朝皇帝要册立太子之事。她从她们口中,她大概了解到,再过两日大胤皇朝的三皇子便要被立为太子,而同一天,他也将迎娶当朝太傅之女——周宛如为太子妃,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丑丫头不知那三皇子是谁,只是心中对这桩事感叹、羡慕了一番,这三皇子一天之内又能当上太子,又能娶上媳妇儿,可真幸福啊!
此外,她也并未太将此事放在心上,毕竟,她只是个被王德一家人控制的奴隶,连自己的自由都掌控不了,如何还能管的了别人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