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倒还好,反正之前她也是这么过来的,这么多日子坚持下来,倒也习惯了。可是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没了石妞儿在身边,再也没人会安慰她、鼓励她,在她疼得难受了的时候,想找个人撒撒娇,可转眼看看四周,不是凶神恶煞的王家人,就是神色麻木,对周围任何事情都无法感知的女人、孩子们。他们比自己还要可怜。她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说话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怕在这样下去,她会和他们一样也变得麻木、空洞。那样太可怕,她不愿变成这样。
她必须要逃走。从没有一刻,她的心中有过这般强烈的念头,她要离开这群可怕的人。从前石妞儿给她讲过试图逃走的人的下场,也给她讲过从没有一个人能从王家人手中成功的逃走。但她宁愿遭受一顿毒打,也要试试,哪怕只有微小的希望,也要尝试一下!
她趁着王婶给她发干粮的时候,故作扭捏的憋红一张脸,低声对她说自己要方便。
王婶随即白眼一翻,没好气的对她道:“懒人屎尿多,去去去,别跑太远,也别动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然小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丑丫头故作害怕的样子,连声答应,而后强作镇定地走到一旁被草木掩盖的小路上,回头望了望王婶的方向,直到见不着人了才拔足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何处,她的心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跑!不能让那伙人贩子再抓到她!
王婶对丑丫头如此放心也是有原因的。自从捡到她后,她就从没动过要逃跑的念头,整天乖乖巧巧的跟在石妞儿身后,从不主动惹事。后来虽说因为石妞儿闹了一场,但也很快就安静下来,依旧乖乖巧巧的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她哪里会想到,有一天这乖巧的兔子也会兴起反抗的念头。本来这些人不论是吃饭还是方便都应该由她和大儿媳妇儿看着,可此刻刚吃完中饭,日头又正大,她哪里想动弹,便只对那丑丫头口头警告了几句,就让她自己去了,谅她那胆小的样子,也不敢私自逃跑。
可眼见着其他人手中的干粮都吃完了,也差不多到了该动身的时候,却还不见丑丫头方便回来。王婶心中登时‘咯噔’一下,有些不好的预感。赶紧起身去寻。找了半天却仍旧是不见人影,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这小贱蹄子净会给自己找麻烦,她无法,只能灰溜溜的到王德面前说了这件事。不出所料,王德果真痛骂了她几句,斥她看管不力。她心虚,也无法反驳,只得提醒王德道,那小蹄子已经跑了有一会儿了,再不去追可能真的会让她跑掉。王德便带着两儿子匆忙往丑丫头逃跑的方向追去,临走前又再三叮嘱她们看好剩下的人,别再出什么差错了。王婶和李姐拍着胸脯保证定不会再让任何一人逃了,王德这才放心而走。
丑丫头腿上大大小小的伤限制了她逃跑的速度,她即便再如何努力也跑不快了。路也就只有那么一条,没花多大功夫,王德父子三人就将她给抓住了。王德的两个儿子扭着她的手臂制住她的行动,王德走上前去对着她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得丑丫头眼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半边脸高高肿起。王德只字不言,扇完巴掌转身便走。王大力、王有才互看一眼,知道自己的爹这回是真生气了,不由得在心里幸灾乐祸的想,这丑丫头该有得罪受了。
俩儿子随即带着丑丫头跟着王德回到休息的地方。
王婶见他们将人抓回来了,举起刚刚找好的粗木棍,一边快步走来,嘴里一边骂骂咧咧的喊着:“你个小浪蹄子,老娘要打断你的腿,叫你以后怎么跑!”
她举起手中的粗木棍,直接就像丑丫头的双腿挥去。不想却被王德拦下。丑丫头提着的心刚放下,又因王德接下来的话,而高高悬起。
“本来脸就不能看,腿再一断,还有谁会买?你这婆娘净给我找事!”
接着,他就让两个儿子将丑丫头紧紧的捆起来,绑在牛车后面,只留一双腿能动,让她跟着牛车走,不许停下。接着又吩咐王婶李姐,让她们这些天不许再给她喂食物和水,饿她个几天,看她还有没有力气逃跑。
王婶闻言心满意足,笑道:“还是当家的你想得周到。”然后又转头朝被绑在牛车后的丑丫头啐了一口,翻个白眼,招呼众人继续赶路。
……
进入三伏天已有些日子了,天上的日头无情地炙烤着这条不算宽的石子路。脚下的石头倒不怎么硌脚,只是这些被太阳晒了一天的石子中所散发的热度,却让这些在上面行走了好久的人们有些难以忍受。
王婶和李姐早就受不了,爬上牛车上安安稳稳地坐着了。跟在牛车后面的女人小孩心中叫苦不迭,却都忍着不敢开口抱怨。只因还有比他们更惨的例子,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例子就摆在他们眼前,时刻提醒着他们,不听话会是个什么下场。
丑丫头的精神被烈日晒的早已经有些恍惚了,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只知道机械的、反复的迈着腿一步一步的走着。不光脚下,头顶上的热度才是让她最痛苦的。从中午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时辰了,她滴水未尽,头顶的太阳仍高高挂在天上,蒸发着丑丫头身体里的水分。她的汗水源源不断的从身体里的各个部位冒出,被蒸发掉,又冒了出来。这让她想到自己第一次在小河中的巨石上醒来时的场景,那时自己也是这样被晒得发晕,可至少那时,自己身边还有那么多的水,那时她怎么没有多喝几口呢?
她好渴啊,感觉身体里的水分不断在流失,什么时候才会流尽呢?
自己会就这样死掉吗?真的是好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