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嫣暗暗责怪自己的大意,马上笑道:“娘娘不老,那根白发肯定是昨夜您睡得太晚,又因太子的事情而烦心,它啊,便硬挤进来了。不信,您瞧,除了这一根,这哪里还有呢?”
淑妃听她这么一说,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笑道:“就数你嘴甜。”
紫嫣见淑妃笑了,心里也就放心了,道:“这还不是娘娘您调教的好,要不是当年您将奴婢从那慎刑司里捞出来,恐怕奴婢现在早已不在人世了呢,娘娘的恩情,紫嫣会永远记着的,就算为您舍去了这一身性命,奴婢也是愿意的。”
只是她却不知,将来的某一天,她还真是一语成谶,为了护她主子安全,牺牲了自己的性命。
“紫嫣,本宫不要你的命,本宫只要你好好活着,这就是对本宫最好的报答了!”淑妃急忙制止道。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道:“哎,当年倩儿姐姐去了,你又是姐姐从小带着的丫头,我岂能看着你白白送了性命。”
紫嫣也跟着叹息一声:“是啊,当年不知道有多少冤死的冤魂呢,也不知道那胤后夜半醒来,心里会不会感到有些许悔意?”
淑妃嗤笑:“她若是心里有愧,当年就不会对我和尘儿赶尽杀绝了……”
……
安逸尘由于昨日里见了淑妃,昨夜也是一夜无眠。
此番,他正神色困倦地看着木兮住处所在的方向,遥遥深思。
他真希望自己便是那绵绵细雨,落在她的窗台前,那样便可以看一眼木兮。
也不知道,她这几日胃口如何了呢?
他越来越怀念她失去记忆的那段日子了,他们是那样的亲密无间,两人每天都能够说着让人红着脸的情话。
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果当初他不让她进宫就好了,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想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了,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啊!
正想着见,有下人过来道:“太子,东西已经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安逸尘收回内心苦痛的思绪,微微点了点头。
最后瞥了一眼木兮的房间,片刻后,他才转身出了庭院,步履沉重,心也沉重,细雨点点滴滴的打在他的肩头,他却浑然不觉,任其湿透。
沾染了一丝尘埃之气的当朝太子,终究不是老百姓口中的能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的神,他也只是一个为了心爱女子而忧心的普通人。
等到了先胤后陵墓那,只见其余人等全部都退下了,就连紫嫣也站在一边,并未靠近。
只剩淑妃自己一人撑着一把红伞站在那里,雨并不大,可是她的裙摆却已经湿透了,看来她已经来这很长时间了。
安逸尘赶紧将伞从下人手中拿来,轻轻撑起,慢步到淑妃身侧,躬身道:“姨母来的很早。”
随即,又向自己母后的墓碑行了一礼,神色微动。
淑妃并不看他,只安静的端详着先胤后的墓碑,面无表情。
沉寂半响之后,淑妃才悄然开口:“尘儿,在你还很小的时候,本宫便时常让你独自一人来这儿,只是为了要你时刻铭记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后来,你独立了府邸,尚及弱冠之年,正是任性叛逆之时,每每在你母后忌辰之日,因为贪玩而姗姗来迟,本宫也并未责怪于你,可后来呢?后来,你长大了,想要来看望你的母后,可却因为政事缠身,分身乏术,可现如今呢,尘儿你已经贵为太子,可却好久不曾处理政事了?你这如何对得起你母后临终前对你的一番期望,你可否告诉姨母,你今日这般迟来,又究竟是为何呢?”
安逸尘知道淑妃此言,是在责怪自己这段时间的不务正业,更是责怪自己昨日对她所说的那番话,可是他的心告诉他,在皇位和兮儿之间,他定是会选择兮儿的。
当日他为了成就大业而舍弃了兮儿,此番上天眷顾,让兮儿重新回到他身边,他却再也不能负她了。
他看了看淑妃,她的脸色很是不好,想必昨夜肯定是没有睡好,可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啊。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歉意立刻涌了上来,愧疚道:“儿臣错了。但请姨母责罚,儿臣不会有任何怨言。但还请姨母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儿臣真是寝食难安。”
这时,有雨丝随着冷风轻轻的飘进伞内,落在淑妃冰凉的手指上,一如此刻她的心,冰凉彻骨。
她看了看安逸尘,也不应他,只缓缓向前,然后蹲下来将自己早起时所剪掉的一缕发丝轻放在先胤后的墓碑前。
这是他们多年的习惯,每年的这个时候她和安逸臣都会剪掉自己的发丝,放在锦绣制成的口袋里,放在先胤后的墓旁,以表示自己的思念之意。
安逸尘见后,也将装了自己发丝的绣包取下,和淑妃的并放在一起,然后快速的伸出一只手扶住淑妃那被雨水浸湿的衣袖,看着满脸悲痛的她,温然道:“姨母,天寒地冻,起来吧。”
淑妃这才缓缓起身,定定地看着安逸尘,问道:“尘儿,今日当着你生母的面,你且告诉本宫,你到底还要为了那区区一个侧妃做到什么地步?连你母后的仇也忘了吗?”
安逸尘早就已经做好了内心的准备。
淑妃从小将自己抚养长大,这其中的万般艰辛他又岂能不知,自己昨日的话肯定是令她伤心透了,可是那些却全都是他心里的实话,因为自己的错误,兮儿曾经离开过他一次,可这次她既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他便要保护好她,她活着,他便活着,她若死了,他亦黄泉碧落跟随,绝不苟活于人世间片刻。
可是,此番,他不敢看着淑妃那哀伤的眼睛,只得背过身去,看着远处的烟雨蒙蒙之景,寒秋已经如期而至了,自灰暗天空而下的雨水点点滴滴的落在发黄的草地上,看着甚是凄恻绵然。
他忍着痛,颤声道:“姨母,儿臣还是那话,我不能离了她,还望姨母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