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花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我给你，快下来。”
寐儿这丫头不会上树的。
“我不要，月照哥哥你已经帮了寐儿很多了，寐儿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寐儿……”
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寐儿直直的摔下了树。
“寐儿！”
见寐儿摔了下来，月照急忙上去抱住寐儿，想要查看寐儿的伤势，却被眼前的景象皱了眉眼。
“寐儿，你到底摔了多少次？”
脸上手上都是淤青，有的地方还渗出了血丝，估摸着，看不到的地方伤更多。
“没……没多少次。”
寐儿有些心虚。
“寐儿！”月照却急了：“你若是缺零花钱，同我说便是，爬什么树，摘什么槐米！”
明明不会爬树，却落得满身伤，她是不在意，到底心疼的是他。
“月照哥哥。”
寐儿有些怕了，这是寐儿第一次见月照发火。
“寐儿不是故意要惹月照哥哥生气的，寐儿只是想给家里赚些小钱，娘她已经够辛苦了，可巧，听说有收槐米的，我就来了。”
寐儿扯扯月照的衣袖，声音小而忧恐：“月照哥哥，这件事儿我是瞒着娘的，月照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说。我怕娘她担心。”
这件事儿，绝对不可以让娘知道，否则一切都完了。
对不起，她撒了谎。
轻轻地戳了下寐儿的鼻尖，有些好气：“你还知道白姨会生气啊。”
见寐儿左右摇晃着自个儿的衣袖，一双明眸死死的望着自己，眨都不带眨一下的，月照自然晓得这傻丫头想什么。
“那你还上不上树了？”
“不上了。”
寐儿乖乖地点头，回答的无比真诚，天晓得，她这次会听月照的话。
“那我就替你瞒这一次。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白姨该着急了。”
寐儿从来没有对他撒过什么谎，他自然而然的就信了。
亲自将寐儿送回家中，月照才离开。
“管家。”
甫进门口，就见管家正在门口待着，也不知道在等谁。
听到月照的声音，管家不由抬眸，一张老脸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夫人都等你等的着急了。”
将书包放在管家手中，月照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我知道了。”
忽又想到什么，月照回眸。
“管家，月府下人的一切开支是否是你来管的？”
“是。”
虽不明白一个小孩子问这些问题做什么，但管家还是如实回答。
“我看白姨在府上为我们洗衣裳也算勤恳，你便为她多少加些工资吧。”
省的那个傻丫头觉得自己的零花钱不够，又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儿。
“这……”
管家面露难色，虽说他是管着府中下人的工资，可是随意增添工资，着实有些难为他了。
“你且放心，这件事儿，我会同母亲说道的。这件事儿，万万不可告诉白姨。”
管家在月府的年岁不小了，自然晓得改怎么做。
“是。”
又是一天发工资的日子，管家瞧着后院的洗衣工，将属于白绫的那一份工资递于白绫。
瞧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白绫微蹙眉。
“管家，今儿的工钱怎么多了些，您是不是拿错了？”
“没错。”管家瞧一眼后院晾晒的衣物：“你在月府做工的时间算是最长的，洗的衣裳也干净，这就是你往后的工资。”
“怎么，白绫你有什么不满的吗？”
白绫眸中虽有不解，却只是摇摇头。
“没有，就快去洗衣服吧。”
“可……”
望着那鼓鼓囊囊的钱袋，白绫还是没动脚。
月府的夫人于她们一家有恩，平日里也对她多为照拂，她这么做也是应该。
“这是夫人叮嘱我的。”
管家都这般说道了，白绫也只好收下。
……
“娘。”
见白绫回来，寐儿赶紧将手背到身后，嘴角笑着：“今儿怎么回来的这般早？”
“小公子过生日，我们这些只负责洗衣服的下人就放了假。”
白绫将手中的钱袋丢在桌子上，也没发觉今儿的寐儿有什么不对劲儿。
“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个回事儿，今儿发工钱，管家竟然多给了我四百文钱，说往后这就是我正常的工钱了。”
“这不好吗？”
匆匆将东西掖在后腰带里，寐儿给白绫倒上一盏茶。
“这下子家里的生活也能富裕些。”
这话说的，寐儿着实愧疚了，当初不过是随意撒了个谎，没想到月照哥哥却当了真。
“寐儿！”
白绫眼看寐儿端着热茶就要撞上门槛了，忍不住大喊。
“啊……”
这下子总算是将这丫头给唤回来了神儿，寐儿这才发现自己差点儿跌倒。
“你今儿是怎么了，这么不对劲儿？”
心不在焉的，差点烫到自己。
“没什么。”
将茶递给白绫，寐儿声音细如蚊蝇。
“胡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是瞒着我的？”
“没……”
寐儿这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绫瞅的不敢说话了。
“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女儿，你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说，你到底瞒着娘做了什么事儿？”
“我……我……”
“说话别支支吾吾的，有什么就说出来。我都怎么教你的？”
支支吾吾的，心里没鬼才怪。
小手在腰间来回摩挲着，许久，寐儿才断断续续的开口。
“是我说的，月照哥哥让我没有了零花钱就向他要，我没要。”
然后他就偷偷的给白绫加了工钱。
越说寐儿越害怕，明眸甚至有泪渗出。
“娘……寐儿知道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敢了。”
“光知道错了有什么用？！”
白绫彻底恼了，随手拿过一根细竹竿儿就寐儿身上招呼过去。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月府夫人对我们娘俩儿有恩，当年是你爹抛弃了我们，要是没有月府的帮助，咱们早就饿死街头了。”
细竹竿儿和着眼泪一起掉落在寐儿身上，白绫望着瑟瑟发抖的寐儿，眼中有泪，却到底没停手。
“我说过没有，咱们虽然穷，但是要有骨气。得了人家的帮助已经不错了，你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向人家要钱？！啊？！说话啊！”
“呜~呜~呜……寐儿……寐儿以后不敢了。”
细竹竿儿抽打在她那瘦弱的身子上，是真的疼。
白绫见寐儿哭，自己也哭，她的女儿，她能不心疼，可有些事儿不是心疼就可以的。
“小公子对你一向很好，不仅教你读书识字，而且还放下身段陪你玩，寐儿，做人应该知足，小公子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忍心通过你的口，向他要钱？！”
“咱家是穷，可是平日里娘可有对你缺少过什么？你要什么，只要不过分娘都会依你，你没钱了，跟娘要不行吗！”
寐儿伸手护住后腰带，身上被细竹竿儿抽的火辣辣的疼。
“娘，寐儿错了，娘，寐儿以后再也不敢了，娘，寐儿疼。”
“你还知道疼？！”
瞅一眼桌上的钱袋，白绫气的身子发抖。
“一会儿将这多出来的四百文钱亲自送给小公子，该怎么解释，你自己看着办，明白吗？”
“呜……呜……呜……明…明白了。”
细竹竿儿一不小心狠狠的抽在了寐儿手上，寐儿没忍住疼，哇地哭的更狠了。
白绫看见了，立马放下细竹竿儿跑向寐儿。
“伤到哪儿了，娘看看。”
寐儿依旧将自己的双手护在后腰带上，生怕白绫发现那块儿玉吊坠儿。
可最后还是发现了，白绫看着寐儿那双红肿的小手，还有身后那块白玉吊坠儿，一把夺了过去。
心脏隐隐作痛，白绫咬着牙，将白玉吊坠拿到寐儿眼前。
“这是哪儿来的？”
“买……买来的。”
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许是哭的太过厉害了。
“买来的？你到现在还在说谎是不是？！”
白玉虽然不怎么值钱，可到底是玉，没有一两纹银是不可能买来的。
“你一个小孩子，哪里来的钱，说，是不是你偷的？！”
“我没有……我没……没有……偷。”
她真的委屈，这白玉吊坠明明是她上树摘了十天的槐米换过来的。
可是，她能说什么？
“娘，寐儿……寐儿真的没有偷！你把那白玉吊坠给寐儿……好……好不好？”
这是她送给月照哥哥的生日礼物，她必须要送过去的，再晚就来不及了。
“你不说清楚，这白玉吊坠我是不会给你的。”
平日里给她的零花钱根本不够。
越想越气，白绫忍不住拿起细竹竿儿抽打起了寐儿。
“我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没想到你现在都学会偷东西了。”
她知不知道，这次她真的是伤透了她的心。
“我……我没有偷……真……真的没有偷。”
哭根本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可寐儿只能哭。
细竹竿儿落在身上，真的疼。
哭声混合着抽打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平静。
白绫将白玉吊坠拿在手中，老外自家小女，言语中都透露着疲惫。
“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你就别想睡了。”
说着，白绫就拿走了白玉吊坠。
夜深，人静。
寐儿看着挂在天空中的上弦月，突然站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