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尽于此。
自古以来,情字最为难懂。
小辈的情感纠结,不是他这个老头子能干涉的。
他叹息的是,十几年前,他在此毒面前素手无策,失去了唯一的妹妹。十几年后,他依旧救不了徒弟的爱人。
祁寒一表人才,智勇双全,可惜了……
“前辈,一尘日后还望前辈多加照拂。”让祁寒放心不下的还有这个弟弟,他体内与自己中了同样的毒,也不知道日后能否安然无恙。
那种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痛楚,他自己一个人体会就够了。
“放心吧,就算老夫不想管,我那傻乎乎的徒弟也不会不管的。”不死神医本想说,自己的弟弟自己管去,可是在看到祁寒眼中的那抹悲悯之色后,玩笑话梗在了喉咙间。
“如此,祁寒在此谢过前辈了。”对着神医,祁寒弯下身子,真诚的鞠了一躬。
他贵为王爷,大可以不用如此。
只是祁寒很清楚,这一礼,乃是他此刻唯一能做的了。
“老夫可不是帮你,而是帮我的徒弟。”不死神医别过头,倔强的否认。
祁寒嘴角微扬,长长松了一口气。
该交代的事情似乎都安排了,至于这江山,他相信祁桓宇能管理的好。
他离去后,说不定,这片土地会更加的安宁。
朝中到现在还有不少的老臣反对皇上,企图让其归还皇位,这些祁寒怎么不清楚。
从皇帝登基之初,便有不少的此类奏折被他悄然处理,但是依旧有少部分落到了皇上手中。
虽然皇上什么都没说,对他依旧兄弟情深,但是祁寒明白,长久以往,这些事情都会成为一个怀疑的种子埋在皇上心头。
他的弟弟,他最清楚。
祁桓宇处事谨慎,却生性多疑。
祁寒多留一日,对于他来说,便是一份威胁。
因此,这几年来,除了一开始帮皇上稳固江山外,随后的日子他也渐渐退出诸多朝务。
将自己关在王府之中,鲜少出门,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本就无心皇位,否则一开始也不会把江山拱手相让。
逍遥自在,无拘无束的平淡生活才是他最终的向往。
只可惜,他无法体会了。
站在城墙之上,看前方硝烟的战场。
鲜血还未干涸,尸骨亦未寒。
每日,不管是南蛮还是大祁,都会有无数的将士命丧与此。
他们一点点收复城池,一步步向前推进,脚下踩着的都是将士的尸体。
而他们,也是有家室之人。
他带他们来,却无法将他们安然带回去。
祁寒深深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悲悯之情。
皇宫内,祁桓宇执着黑子,隔了良久,才落下。
下一秒,白子落下,棋局敲定。
见状,祁桓宇苦笑一声:“朕输了,果然还是老师棋高一筹。”
“下棋之人,心不在棋局,自然是输。”季文良收着棋子道:“皇上似乎有心事。”
祁桓宇站在身,双手背负在后,面色愁容:“如今南蛮入侵,我方将士在边关殊死搏斗。战场一旦开启,必然会有百姓遭殃,朕实在心难安。”
“皇上如此关爱百姓,乃是天下百姓之福。”季文良满意点头。
他从小便作为祁桓宇的老师,一直陪在祁桓宇身边。
看着他登上皇位,把江山治理的井井有条,季文良心底十分欣慰。
“如今,祁王带着大军一路势如破竹,短短素日便收复了许多城池,有祁王在,他用兵如神,定能将南蛮贼寇驱逐出我祁国境内,皇上大可放宽心。”
“话虽如此,只是一想到此番战争中那些牺牲的将士以及无辜受累的百姓,朕实在是有愧于他们。”祁桓宇说着,可是在听到祁王二字时,眼底却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神情。
这一幕,恰好被季文良捕捉到。
他眉头微蹙,心头困惑。
“老师此番回来可是不走了。”祁桓宇很快就将神情收了回去,笑着问。
闻言,季文良摇摇头:“此次前来便是看看你,见你一切安好,为师也就放心了,过几日便回去。”
“这么快便走。”祁桓宇一阵失落:“自打前年老师走后,在这皇宫中,朕是连个说话之人都没有了。”
从小,就是季文良一直在他身边教导,他走到了今天,也多亏了前者教诲,因此祁桓宇对这位老师很是信任。
只不过他也是喜欢游山玩水之人,不喜皇宫的束缚,于是在前年朝纲落定之时,辞官隐退。
“皇上严重了,满朝文武皆是皇上之人,只是看皇上愿不愿意和他们说说心里话了。”季文良淡然笑道。
闻言,祁桓宇的笑容逐渐苦涩:“老师你比我更清楚,不是朕不愿说,而是不能说。”
他是一国之君,九五至尊。
满朝文武对他唯命是从,可是在这背后,他们同样各怀鬼胎。
甚至有些人,眼巴巴的在等着他犯错。
换种说法,而是许多人在盯着他坐的这把龙椅。
因此,他在处理朝政上面,必须小心翼翼,不能出任何的差错。
季文良没有回答,正是因此看不惯这些虚伪的脸孔,他才选择远离皇宫这个是非之地。
吃人不吐骨头,这几个字用来形容皇宫里头的人,是再合适不过。
离开之后,他才渐渐明白当初祁王为何主动放弃皇位。
对于他人来说至高无上的权利,筹划数年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位子,他却轻易让出。
一开始,季文良十分不理解。
直到现在,他明白了,权利再大又如何,外人眼中的主宰,实际上亦是被诸事捆绑。
至高无上的权利下,有的是独孤而无可奈何的身影。
“有些人,自出生起,便要背负苍生的责任。皇上大可不必多想,凡事总归慢慢变好的。就如这枯萎的花草,来年春天又会再度绽放。”季文良说。
“老师说的是,倒是朕多虑了。”祁桓宇笑容扩大:“只是老师难得进宫看朕,不如就多留几日,就当是陪朕聊聊天吧。”
“好,皇上都这么说了,为师岂有拒绝之意。”季文良答应。
正好他也近来无事,倒不如留在宫中休息几日。
“如此甚好。”祁桓宇开怀一笑。
他走到棋局前,坐回原位:“既然如此,老师,我们再来对弈一局吧。”
“好。”季文良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手执白棋率先落下:“只可惜,此番进宫,无法与祁王对弈。两年前,为师可是败在他的手下。”
那是在他离开之前留下的遗憾,虽说遗憾,倒不如说是棋逢对手。
多年来,他极少的在棋艺上败于他人,可是唯独和祁寒对弈时,他却从来没有赢过。
提及祁寒,祁桓宇手一顿,神情微微变化。
只不过很快就恢复正色,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见状,季文良眼底的疑惑加浓。
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从刚才祁桓宇的眼神他就感觉出不对劲。
“老师,该你了。”黑子落下,祁桓宇提醒道。
“好。”
怀着丝丝不安,季文良眼眸深处浮现担忧之色,但愿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咚咚咚。”敲门声。
许莫卿端着饭菜,站在门口:“是我。”
听到此话,木小枫拭去眼角的泪水,回道:“什么事?”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
闻言,木小枫犹豫了一会儿,随后起身,打开房门:“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兰姨担心你晚饭不吃会饿,于是让我送些饭菜过来。”许莫卿举起手中的盘子。
“谢谢,我吃不下。”木小枫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