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天海今日气色稍微好些了,也能够下床行走几步,只不过经历这件事,他没有了以往的意气风发,只是一个悲痛的老人家。
他看到忙前忙后的苏韵,一阵难受。
这个柔弱的女子,失去丈夫后,变的比以往更加坚强,颜天海卧病在床的这些时日,都是苏韵一人在操持着家务。
“爹,你怎么出来了?”忙碌中的苏韵看到颜天海后,连忙放下书中的活,上前:“爹,你身体尚未康复,大夫嘱咐过要躺在床上静养,您赶紧回去休息吧。”
颜天海摇摇手:“无碍。”他朝前看了眼,道:“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苏韵点点头。
“孩子,辛苦你了。”颜天海一想到自己的儿子,悲从心来。
颜一尘和苏韵这小两口,自成亲以来,一直恩爱有加,他们还期盼着能够早上抱上孙子,没想到竟会变成这个局面。
“爹,这是我应该做的。”苏韵摇着头,泪眼汪汪。
在老人面前,她其实一直在尽力的克制自己,生怕会影响到长辈,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尝尽了人世间最大的痛,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是在这尚书府中,到处都是颜一尘生活过留下的痕迹,苏韵甚至能够感受他的气息,她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孩子,哭吧,不用顾忌我们,憋在心里会把自己憋坏的。”颜天海同样声音哽咽。
“爹,我没事。”苏韵长长吸了一口气,拭去泪水:“爹,时辰到了,我先出发了。”
“好,去吧。”
苏韵带上祭拜用的物品,离开了尚书府。
没想到这一走,竟是永别。
在去往颜一尘墓碑的半道上,高元带着手下早已埋伏在此处:“待会人一来,直接动手。”
“是。”
他们算好了时辰埋伏在此处,只要苏韵一出现,就格杀勿论。
苏韵完全没有预料到危险,她的马车往前行驶着。
车内的她,默默的流着泪。
颜一尘离开已经半个月了,这十几天来,苏韵度日如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只知道自己快到熬不下去了。
唯一支撑着的就是报仇这两个字。
只要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就是她去找丈夫的时刻。
今日她只带了自己的侍女一同随行,马车在经过小树林时,树中的鸟儿顿时仓惶逃窜。
“动手。”高元挥下了手,一声令下,埋伏在此地的黑衣人顿时冲了出来
“啊……”
只听到外面一声尖叫,马车猛然一停,苏韵还没来得及查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个黑衣人闯入马车。
一道剑光在她眼前晃过,下一秒,心脏一疼。
苏韵瞳孔一缩,很快意识被黑暗吞没。
“一尘,等我。”在心底默念四个字后,苏韵这短暂的一生就此落下了帷幕。
她是一早就出发的,直到下午都不曾归来,颜天海预感到事情不对,立马派人去找寻。
然而,看到的却是苏韵的尸体。
“什么?苏韵死了?”听到消息的木小枫眼泪当场落下,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落在了头顶。
“刚接到的消息,今日是颜王爷的头七,颜王妃在去祭拜的途中遇害身亡,王爷和神医已经赶往事发地了。”莫然低着头,声音也是微微颤抖。
哪里想到在颜一尘遇害的半个月后,苏韵竟然也是遭到了杀害。
木小枫感觉脑袋一阵轰鸣,她只听到苏韵被杀身亡的字,其余的根本不在意。
她扶着额头,整个身体宛如被抽空了般,难以站起。
她感觉到整片天地都在旋转,下一秒,黑暗袭来,不省人事。
等她醒来之时,已是深夜,祁寒也回来了。
“祁寒,苏韵呢?她怎么了?”一醒来,木小枫便从床上爬起来,抓着上的祁寒的胳膊询问。
“一剑毙命。”
四个字,在木小枫的脑海中炸开,双手缓缓从祁寒的肩膀垂落,嘴巴微张,难以相信:“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她一个女子,哪来的仇家。
木小枫想到了昨日她来祁王府,今天就遭到了杀害,看着祁寒:“是不是他,是不是他干的?杀了一尘还不够,现在连苏韵都不放过。”她唯一想到的人就是皇上。
只有她,才会想着对苏韵下手。
祁寒没有说话,在心底其实已经默认了。
应该是苏韵昨日来了祁王府,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以防万一,他们要斩草除根。
现场十分清晰,刺客应该是在苏韵进了小树林后就行动,杀完人就离开。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杀掉苏韵。
木小枫紧咬着嘴唇,怒火冲天。
世间任何难听的言语都无法形容皇上,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人。
“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人也是有作案的可能性。”祁寒缓缓开口。
“谁?”
“丞相苏威。”
听到这个人的名字,木小枫眼睛猛然睁大:“他是苏韵的父亲,怎么可能?”
“苏韵知晓了他的秘密,那件事一旦说出去,整个丞相府都要受到连累,相比于这些,一个苏韵又算得了什么。”在皇宫中,祁寒从小就目睹过类似的情况。
亲情,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换取权力和安危的方式而已。
在权力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自古以来,皇家不都是充满了血雨腥风,那里流淌着多少亲人的血液。
对于苏威来说,嫁出去的女儿早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为了保全自己牺牲苏韵,也不是不可能。
听完后,木小枫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心蔓延到天灵盖。
这朝廷,为何如此的冷血。
“难道对于他们来说,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比不上所谓的地位和财富吗?”木小枫目光空洞,她突然感觉好累。
以后若是祁寒登上了那个位子,她也要进去那个冰冷的皇宫中,余生都是在明争暗斗中度过,而且还要面对和其他女人共享心爱之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想起了丹静柔。
她曾说过,在皇上还没登基之前,他们十分恩爱。然而现在呢?
这世间,有多少人是经得住诱惑的。
而且,她也不敢保证一旦祁寒登上了那个位子,自己会不会成为第二个丹静柔。
“不要多想,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祁寒揽过她的肩,将其拥入怀中。
熟悉的拥抱,熟悉的味道,这一刻,木小枫的心底充满了害怕:“祁寒,多年以后,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抱着我吗?”
“嘭。”
茶杯落地,苏威猛然站起身:“你说什么?韵儿怎么了?”
“回相爷,小姐遇害身亡了。”管家含泪说道。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小姐昨天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遇害了?”苏威脑袋一沉,语气颤抖。
“今日是颜王的头七,早上小姐去祭拜,在必经的小树林中遇到刺客,被杀了。”管家担心的看着丞相,担心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苏韵倒退两步,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
“相爷,你没事吧?”管家连忙上前询问,眼底浮现泪光。
“备马车,去尚书府。”苏威捂着胸口,步伐摇晃,出了府。
他虽然也动过杀了苏韵就能够保住秘密的冲动,但是最终还是不忍心下手。
可是没想到……
到底是谁杀了他的女儿,苏韵从小生活在丞相府,虽然性子刁钻,但是从未与人结怨。
这件事,肯定是跟是颜一尘的死有关。
苏威匆匆忙忙赶到尚书府,看到女儿的尸体,两眼一昏,要是身后有人搀扶,怕是倒在了地上。
他颤抖着身子,来到女儿的身边,无法相信眼前的现实。
“韵儿,韵儿。”苏威轻声呼唤着,然而他再也无法得到回应。
颜天海夫妇坐在一旁,神情恍惚,一言不发。
颜一尘的母亲本事重病在床,当听到儿媳出事的消息后,不顾一切阻拦走了出来。
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对于这位母亲来说,早就丢掉了半条命。
“颜天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女儿到底是被谁杀害的?”悲痛交加的苏威上前质问颜天海:“昨天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人,今天怎么就死了,颜天海,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下人见状,立马上前将而二人隔开。
颜天海木讷的坐在自己位置上,一言不发。
同样在半个月前失去了唯一的儿子,苏威此时的愤怒和心痛,他再理解不过。
然而苏威失去的只是一个女儿,他失去的却是儿子和儿媳两个人。
他清晰的记得,就在苏韵出门前,他们还说了话,没想到这一出门,竟是阴阳相隔。
到底是谁,在对他们颜家赶尽杀绝?
“颜天海,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一个解释,我就拆了你这尚书府。”愤怒的苏威已经失去了理智,眼睛红肿,冲着颜天海大吼。
“住手。”
祁寒赶到了。
“参见王爷。”下人看到祁王来了,都是纷纷松了一口气。
“丞相,您失去爱女的心情本王能够理解,但是眼下找到找杀苏韵的凶手才是最要紧的。颜尚书前后失去了儿子和儿媳,没有比他更加悲痛了。还望丞相冷静下来,切莫冲动。”祁寒本来还是怀疑苏威,但是看到这一幕后,也彻底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如果人真是他杀的,他现在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感情,是无法伪装出来的。
既然不是他,那么只能是另一个人了。
“冷静,你让老夫如何冷静。”苏威情绪十分激动,此时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的劝解。
失去了心爱的女儿,让他这个父亲彻底爆发。
“悲剧已经发生,难道丞相不打算找到凶手为苏韵报仇吗?”祁寒问道。
“此仇不共戴天,当然要报。”无论如何,苏威都不能放过这个凶手。
“丞相的心情,本王十分理解,所以接下来最重要的还是让苏韵入土为安吧。”人已死,每个人都心痛,祁寒只是更加冷静的去处理这件事。
原本就被悲痛笼罩的尚书府,此时更加一层。
苏韵的葬礼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尚书府也无力再去操办了,于是在第三日将其她与颜一尘合葬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