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楚歌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彻底的静止了。程楚歌看着血肉模糊的盛天伦，半晌，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噗！噗！噗！”
跟着盛天伦跳下来的丧尸接二连三的摔了个粉碎。刚刚摆脱空间压制的穷奇和青龙默默的站在程楚歌身后没有说话，慷慨赴死的人，从来都令人心生莫大的崇敬。
更不用说是盛天伦了。
眼前的血液脑花已经糊了一地，上官月也终于联系上了自己的凤羽，但是她却没有得到回应。远远的看到这边有什么东西从顶楼掉下来，心里一慌，本来已经十分迅速的队伍又快上了许多。
程楚歌挪动着重如千斤的双腿，走到盛天伦的面前跪下，双手颤抖，似乎想要扶他起来，最后却发现，他浑身上下已经没有完整的地方了。
从55楼的高空落地，盛天伦在撞击的一瞬间就已经死去了。他的身体反射区受到巨大的撞击，不断地抽搐着。血液汨汨的从身下蔓延而出，染红了程楚歌的眼睛。或许如同李维西一般，执念太深的人就算躯体死去了，灵魂还是会顽强的依附着。所以此刻，盛天伦看着平安无事只是有点狼狈的慕天楚，露出了一个笑容之后，这才彻底没了气息。
程楚歌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身上还有盛天伦的血液，几分钟前盛天伦还在跟她说不用担心他。但是此刻躺在地上支离破碎的，那又是谁？
程楚歌缓缓的闭上眼睛，又慢慢的睁开。她看着地上躺在血泊里的盛天伦，再看了一眼四周摔得稀巴烂的丧尸们，终于还是落下了眼泪，呜呜咽咽的哭了出来。
看着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嘶哑的程楚歌，穷奇心里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是却知道，这个时候的程楚歌，不需要任何安慰。
因为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安慰。
哭了一会儿，程楚歌捧住了脸，废墟中的少女弯下腰，似乎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悲伤。她跪在死去的盛天伦身旁，看起来那么痛苦，却又那么坚强。
生死之间，泪水模糊。黑白交替，尸横遍野。
程楚歌再站起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悲痛的神色。但是那双眼睛却满满的装着愤怒，恨意，以及浓烈的杀意。
丧尸们从55楼跟着跳下，早已摔得稀巴烂，只有一个例外。
那是丧尸里唯一的一个异能丧尸，因为异能者和异能者之间拥有特殊的感应，所以在离开大楼的空间压制的一瞬间，她感应到了外面的异能者，逐渐恢复了自己作为人的记忆，所以在落地前，激活了自身的异能。虽然还是受了点儿伤，但是至少一条命留了下来。
听到少女的哭声的时候，她迷迷糊糊中感觉好像十分熟悉。似乎有什么很远古的东西等待她去记起。而当她终于睁开眼睛，看到那张放大的摆在自己眼前的脸的时候，作为“人”时候的记忆便一股脑蜂拥而入，挤得她脑袋发疼。虽然痛苦，但是他却十分开心。
“程……楚……歌……”她开口，朝程楚歌伸出了手，脸上虽然痛苦，却还是露出了笑容。
看着眼前丧尸化的安安，程楚歌半天想不到答案。地下教会就算已经分崩离析，但是以安安的本事要保命一点儿都不难。可是眼前的安安却是一副丧尸的模样，让她想起了盛天伦在逃亡时候说过的话。
有些人已经变坏了，末日和丧尸危机只是加速的把人心里的阴暗面激发出来，如果说有什么能够具象表现的话，那么极光生物大楼里，那些做着准备，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自己改造成丧尸的人，就是最好的表现了。
程楚歌看着安安，眼神冷漠，仿佛看着一个死人一样。
安安看着程楚歌，眼底慢慢溢出了泪水，她想起来了。
“为什么？”程楚歌开口，声音冷然可怕，深入骨髓的冷。
安安笑了起来，她想起来了。
离开了十方洞之后，她带着同伴的尸体回到了地下教会。各大老板因为没了教皇的压制而越发猖狂，甚至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如果不是碍于她异能者的身份，恐怕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早就被拆吃入腹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安安也还是没有逃离魔爪。任凭谁也想不到，安安最后会被自己平日里打点生活的小厮算计了。当安安在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身下清醒过来的时候，悲哀的发现自己的异能已经消失了，彻底成了一个普通人。
在地下教会的日子里，安安被捆在囚室里，日复一日，成了那些男人的禁脔。最后因为内乱，地下教会彻底崩盘，也是那个时候，曾经照顾过程楚歌的女奴趁乱混进囚室里，救走了安安。
安安离开了地下教会之后，曾经想过报复那些男人，但是却没想到，地下教会投靠了黑死会。她报仇无门，听到小道消息说极光生物想要改造丧尸，便就自告奋勇，成了第一个，异能丧尸。
“因为……活不下去了……”安安说着，满脸的笑容。
原本美丽的脸蛋因为丧尸的毒液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青灰色，张开嘴，原本可爱的贝齿化作了尖锐的獠牙，甚至那黑溜溜十分灵动的大眼睛，也因为丧尸化，泛着死鱼一样的苍白，呈现出了灰白的颜色。
程楚歌想到李维西当初说过让她不要回地下教会的话，当时李维西还说，安安和她不一样，就算地下教会暴乱，但是她也有自己的活命本事。
只是现在看来，安安好像并没有李维西说的那么强大。
程楚歌想着，闭上了眼睛。曾经仰慕的人、曾经的对手、曾经的好友，都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程楚歌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难道末日注定要黑白颠倒邪祟横行吗？
难道……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和平宁静的那一天了吗？
“你……杀了我把……”安安说着，匍匐在地上，语气里充满了祈求。她没有勇气死，她只能祈求程楚歌，至少死在她的手里，还可以保留一点做人的尊严。
程楚歌看着她，想了很久之后，从贴身收着的盒子里拿出了一个空气弹，闭上眼睛，扔进了安安的怀里。
“轰——”
世界恍若一场虚无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