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隐的话,像是狠狠的扎了苏瑾音的心。
一瞬间,苏瑾音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赫连隐的目光中,带着痛楚与不解。
“你派人跟踪我?”
她长张口,说出这句话时虽是问句,可心中却已经自己给出了答案。
赫连隐沉默的看着她,面容疏离阴冷,没有回答。
“你竟然派人跟踪我……”
苏瑾音垂下头,低声又喃喃了一遍。
她的手,猛地攥成了拳。
下一秒,苏瑾音猛地抬起了头来,布满血丝的瞳眸之中,映着点点的星光。
“你既然知道我的行踪,为何不派人救我?!”
她冲赫连隐怒吼,声音带着怒意,可更多的却透着一种委屈与孤独。
她真没想到,赫连隐竟会派人跟踪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却对差点没了命的她什么都不做!
苏瑾音知道,如果没有赫连隐的命令,派去监视她的人是不会做出监视以外多余的举动的。
所以,赫连隐根本就没有要救她的意思!
赫连隐没想到,苏瑾音竟会眼带泪花。
他怔了怔,却旋即回过了神,面容再度恢复那漠然冷酷。
“你是苏家的一员。”
赫连隐缓缓开口,说出的几个字,让狂躁暴怒的苏瑾音瞬间安静了下来。
苏瑾音呆滞的看着赫连隐,瞪大的眼睛中透着不可置信。
她……是苏家的一员?
苏瑾音瞬间就明白过来,赫连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赫连隐,已经知道苏府与皇城暴动这件事有关,而又将她与整件事牵连在一起,认为她暗地里还是苏家的人!她也是叛国的一员!
苏瑾音死死的攥着拳头,想要发怒,却在下一秒松开了手。
她缓缓抬头,扭曲的表情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平静。
苏瑾音看着赫连隐,表情冷静地让赫连隐心升狐疑。
“你应该早就知道了的吧,我并不是苏丞相亲生女儿。”
她淡淡开口,平静的语气却令赫连隐皱起了眉。
他冷冷的看着面容宁静的苏瑾音,沉默几秒,冷声开了口。
“这件事,并没有确定。”
他的话,令苏瑾音断了继续多说些什么的想法。
她轻笑一声,忽的转过身,向牢狱的尽头阴影处走去,然后垂头坐下,没再说任何一句话。
苏瑾音静静的靠在那里,似是要与阴影融为一体,看也没再看牢狱外的赫连隐一眼。
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道铁牢,却像是隔了一片海,再也没有踏入对方世界的机会。
赫连隐沉默的看着苏瑾音,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想着要将苏瑾音置于死地。
但只要一想到苏瑾音身边出现的那个男子,他的心中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骚动,令他无法安宁。
他知道苏丞相与这次皇城的暴动有关,也知道苏丞相早就预谋着要推翻他。
他无法不将苏瑾音推向苏丞相那边。
她的所有行为,似乎都在告诉他,她仍旧是苏家的人,她仍在帮苏家的人做事。
而当初那张纸条,纸条上的字,就是苏瑾音故意造出来给他看的吧!
只是让他放下戒心,让他相信她。
赫连隐猛地攥起拳,忽视牢狱之中那些犯人疯狂的叫喊、咒骂和求饶,快步走了出去。
外面的阳光并不强烈,却令赫连隐忍不住眯起了眸。
为了秦渊国。
他无法相信苏瑾音说的每一句话。
他无法相信苏瑾音没有背叛秦渊国。
他无法想象苏瑾音与苏家没有任何关系。
他也无法相信……苏瑾音与那个男子之间没有关系!
赫连隐的周身,骤然腾升起一种寒意。
旁侧站着的士兵打了个寒战,脸上露出一抹惊恐,连忙低下头去。
“那几个将她带回来的士兵呢?”
赫连隐侧头,淡漠开口问道。
那士兵回神,连忙开口答道:
“他们都在紫英殿,等待领赏。”
赫连隐微眯了眯眸,沉默片刻,便开口道:
“杀了他们。”
他的声音很平淡,平淡到让那士兵一时之间有些没回过神来他的话的意思。
“没听见?”
赫连隐再度开口,语气中似乎带起了一丝不耐。
士兵猛地回神,连忙点头喏道。
赫连隐没再做多停留,没有上停在牢狱外的马车,而是独自一人负手而去。
他需要静一静。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的脑子很乱。
赫连隐深吸一口气,缓步往紫英殿的方向而去。
牢狱之中。
苏瑾音静静的坐在角落里,安静的像是没了生命,只有缓缓起伏的呼吸,才能说明她是活着的。
她真是没想到啊,赫连隐竟是个这样冰冷无情的人。
她原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就算赫连隐不信任她,至少在怀疑她的时候,稍微有些犹豫的吧?
可是,并没有。
赫连隐自始至终,就没有相信过她。
那么,她还有什么必要替自己解释呢?终究只是越描越黑罢了。
苏瑾音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这偌大的皇宫,却没有一个自己能够容身的地方。
脑袋在阵阵的抽疼,却根本比不上苏瑾音的心疼。
她现在,才算是对赫连隐真正的心凉了。
漠然冷酷如赫连隐,就算他有对百姓的慈悲心,可他却并没有对她的慈悲心。
慈悲?
不,赫连隐只是为了维护他的地位罢了,他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慈悲。
也不知云襄他们……还好不好。
在被压入牢狱时,她没有看到云襄他们三人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他们三人的声音。
若是他们没有和自己一样被关押在牢狱中的话,那么他们便没有回宫,没有被抓住。
如此一想,苏瑾音便缓缓松了口气。
但她……最终还是牵连到云襄他们了啊,让他们和自己一样,成为了罪人。
她怎么也不想让那些亲近自己的人,因自己而陷入险境。
可到最后,她不仅让他们陷入了险境,还只有靠他们,才有离开险境的可能。
可笑……可笑到如此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