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为看到了那滩血,她或许只以为是屋里的怪味罢了,毕竟这间小屋子,许久都没有见过阳光,潮湿阴暗总会引起奇怪的味道。
“她那里先不用管。”岳夕颜清浅的声音传来,“待给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再收拾也不迟。”
侍女猛地回神,点了点头,慌乱的错开视线,垂头去收拾其他地方。
至于那黑衣少女发生了什么,她没敢多问,也不敢去想。
侍女收拾的很快,待到她整理完毕,岳夕颜也将一席黑袍褪下,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浅粉色的裙子。
侍女推开小屋的门,阳光从外面投了进来。
那坐在屋子角落里的黑衣少女,像是惧怕着什么一般,向更里边缩了缩。
在离开前,岳夕颜向她看了看,可那黑衣少女却沉默的坐在那里,没有动静。
似是想到了什么,岳夕颜的眸底划过一抹异样,便转身而去。
回到正殿当中,岳夕颜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安然坐在那里,轻抿温热的茶水。
“近来天气转凉了呢。”
岳夕颜眯了眯眸,向殿外望去。
天空中偶有几朵云飘过,鸟雀稀少起来,刮起的风也带着越发浓重的凉意。
“娘娘……”
侍女轻声说道,皱着眉不知该如何开口。
“说罢。”
岳夕颜淡然开口,似乎对侍女想说的话并不感什么兴趣。
“……圣上今日又去景焕宫了。”
侍女皱眉,犹豫几秒后还是开了口。
“这是这个月第二十一次了吧?”
岳夕颜说着,便小心抿了口茶,面容上看不出什么神情变化。
“是……”
侍女的眉头仍旧紧蹙,小心翼翼的看着岳夕颜的反应。
然而岳夕颜喝着茶,整个人安然自若,完全不受什么干扰。
两人沉默了下来。
待到岳夕颜喝完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的开口:
“天凉了,回头要备上厚的被褥衣服了。”
侍女点头应下。
虽说岳夕颜没有直说是谁,但侍女心中也清楚。
不知在想些什么,岳夕颜的唇角微勾了起来。
“忽的很想吃桂花羹呢。”
她说罢,侍女便去吩咐了下去。
一时之间,正殿中只剩下岳夕颜一人。
今日的岳夕颜,身着一席粉色的衣裙,裙摆上绣满了朵朵莲花,层层叠叠,每走一步,就像是留下一朵开放正艳的花,令人目不暇接。
她先前穿得太朴素了,朴素到令人无法发觉她的出众。
想要让人注意到自己,首先就应从自己的外表开始做起。
岳夕颜垂眸,看了看自己这一席粉裙,脸上忍不住漾起好看的笑意。
她也觉得,自己很合适这种颜色娇美的衣裙。
从褪下白裙起,她几乎没有再碰过那些衣裙。
太素了,素到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发觉自己的美。
不知不觉的,岳夕颜已经愈发沉迷于这些娇美的裙袍中。
哪怕平日里不出宫,她也会换上自己喜欢的衣裙。
似是想到了什么,岳夕颜的笑容渐渐散去。
快五个月了吧?
苏瑾音的孩子。
五个月……这五个月,没有人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
仰起头,看着抬起的纤细手指,指甲上也涂抹上了配合衣裙的浅粉色,衬得她肌肤更加细腻白皙。
在这抹白皙之下,还能看出淡淡的病意。
勾了勾唇,岳夕颜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自从她决定要做出什么后,师父再也没有因她吃过多的药而说些什么,反而在她需要药时,总会及时出现,给她接下来一阵的药。
她吃的药量愈发多了,多到自己稍有不适,就会吞咽几粒药丸。
但她的身体,却在明显的变好。
是因为她从小便吃这种药吧?她的身体,已能将强劲药效带来的后遗症给消散。
吃越来越多的药,她只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好转,而感受不到任何的副作用。
岳夕颜知道,自己吃这么多的药,总归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另一种病。
可她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是现在她能做些什么。
她要让自己的身体好转起来,好到普通人的程度,不会令人一看,就觉得像是个病秧子。
她不要当一辈子的病秧子。
她不怕生病,怕的是被一种病从小缠身。
怕的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岳夕颜收回手,脸上划过一抹异样。
时间,差不多了……
时间真的差不多了,否则,那黑衣女子不会开口说话。
脑海之中,不由得回想到那黑衣少女说话时的场景。
小屋很黑,如同先前一样漆黑。
若是没有那颗夜明珠的照耀,屋中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她站在桌旁,黑布之下的面容带着掩不下的惊喜。
进展很好,好到令她有些讶异。
一直以来的期盼,终于见到了曙光。
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能实现自己所期待的事情了……
她在一支竹简上,匆匆写下了什么,便将竹简放到旁侧的瓦瓮中,盖上盖子。
与先前同样,她在结束后,不会与那黑衣少女说些什么,那黑衣少女同样也不理会她。
两人就像是两个世界的存在,互不干涉。
是了,在她走出这间小屋时,她便是这秦渊国的淑妃娘娘,与这屋中的少女毫无干系。
就如师父所说的那样,在这里,这黑衣少女不过就是她的一个“素材”罢了,只不过要比曾经的小猫们会说话而已。
但从这黑衣少女被师父带来后,岳夕颜从未听过她开口说话。
就连因痛楚而蜷缩在地上打颤,她也从未发出过声音。
会有多痛苦,岳夕颜并不知道,但却能从这黑衣少女的反应上看得出来。
两人的沟通,也只停留在黑衣少女写下来的字上。
而她写下的,全都关于自己身上的感觉,从未提及她的身世。
可岳夕颜知道,能够写出如此流利又小巧的字,这个少女并不是来自普通人家。
师父曾说过,不让她深究这个少女的身世,她便没有在意过。
毕竟,这与她也没什么好处,知与不知,又有何干系?
既然是师父带来的人,那自然是大有来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