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因为太过虚弱,小花猫很乖,安安静静的趴在她的怀中,不叫不闹。
她斜靠着墙坐在了地上,似是没有感觉到地面上传来的寒意,仰着头,面无表情的望着那惨淡的弯月。
她曾天真的想着,自己如果能活下来,就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是啊,她的命运,的确是被改变了,可却是向着相反的方向。
她的命,在被师父捡回去那一刻,就被改变了。
她也幻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
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嫁个自己所爱也爱自己的人,生儿育女,最好是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最好是儿子都比女儿大,这样女儿在被别的孩子欺负时,她的哥哥就能去保护她。
夫君啊,最好是个书生,不过是农家之子也不错,这样就能她织布来他种田,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
儿女渐渐长大,最后子孙满堂……但都是幻想。
后来她意识到,幻想就是幻想,是永远都不会实现的。
在被师父捡回去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孩子了。
可在那之后,她却觉得,自己或许是最不幸的。
手在小花猫的身上轻轻抚摸,在触碰到它的脑袋时,小花猫似是察觉到什么,小鼻子嗅了嗅,喵呜了一声。
意识回归,她垂下眸,看向趴在自己腿上的小东西。
小花猫仰起头,努力的用那双血红的眸子看着她。
毛茸茸的一只,看着都让人爱不释手。
唇角不由自主的向上微微勾起,她抬手轻抚它被风吹得炸起来的绒毛。
似是被摸得很舒服,小花猫歪了歪脑袋,将嘴凑近她的手。
带着倒刺的小舌头舔得她止不住想笑,可下一秒,一阵刺痛从手指上传来。
倒吸一口凉气,她低下头,便看到小花猫死死的咬着她的手指,鲜血顺着手指淌落。
月光下,小猫的眼睛泛着异样的红光,发出低呜声。
脸上划过一抹痛楚,但她却没有动,任由小花猫咬。
她都是自作自受,这点疼痛,她怎么也得承受。
片刻后,小花猫松开了口。
似是耗费了很多力气,小花猫无力的趴在她的腿上,嘴边的绒毛上还带着血丝。
看着小花猫,脸上的于心不忍,被决绝所代替。
沉默两秒,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
“对不起,宠儿……”
低声喃喃了一句,她咬咬牙,将瓷瓶打开。
一只手拿着瓷瓶,另一只手小心抬起小花猫的脑袋,将瓷瓶中的东西倒入了它的口中。
刺鼻的气味从瓷瓶中溢出,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小花猫将液体咽了下去,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将瓷瓶放到一旁,像是被抽干了力量,她跌坐在地上。
怀中的小花猫没有半点反应,瘫软在她的怀里。
感受着怀中的生命渐渐流逝,小小软软的身子也变得冰凉坚硬,脸上的神色愈发空洞麻木。
天命人命,到底是被掌控在谁的手中?
若是这世上真的有神,那能否告诉她,她所做的这一切,会得到什么样的惩罚?
从什么时候开始,光是闭上眼,就能感觉到周围都是虚幻的影子,环绕在自己身边,想要拽住自己。
——那些,都是被自己夺走的无辜生命。
有人的,也有动物的。
她知道,自己是被怨恨着的,被那些无辜的生魂。
就算是死,他们也不会放过自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边。
她还记得,在第一次产生这种感觉时,她怕到无法入睡,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
但她也还记得,当师父听了自己的话后,只是冷笑着,吐出两个字。
——愚蠢。
是啊,她愚蠢,愚蠢到以为给那些无辜生命烧香拜佛,就能免去自己的一身戾气。
后来,她必须吃药才能入睡,可渐渐的,她却习惯了那些魂影的存在,可以在闭上眼时,静静的看着他们环绕在自己身边,静静的看着他们伸出虚无的手想要拽住自己。
她缓缓睁开眼,双眸空洞。
月光映在她的眸子中,却反射不出任何的光亮。
只有混沌,以及无尽的暗淡。
缓缓抬起一只手,借着月光,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
纤细修长,白皙而细腻。
可在她看来,自己的手上,却染满了鲜血。
她不费一兵一卒,也用不着自己出手,就能抹消各种生命。
可任何一条生命,都是因她而死。
师父不止一次说过,她有潜质。
可这话,她却从来高兴不起来。
她真的,是在走上和师父同样道路啊……
***
在舒如安一事上过了将近一周,皇宫中的气氛仍旧有些不对头。
不知是舒如安青梅竹马的死因还没有调查清楚,真正的杀人凶手还没有下落,还是因为边界传回来的战事消息愈发多了起来,皇宫中人心惶惶。
苏瑾音的状态也很低迷。
边界战事的事情与她没什么关系,她低迷的,还是因为舒如安。
她想不通,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到现在也没有找到杀人凶手。
虽然事情已经说清楚了,她并不是凶手,可这个隐隐约约的“帽子”仍旧是扣在她的脑袋上的。
苏瑾音完全能够感受得到,除了自己宫里的那些侍女,其他地方的宫人见了她,第一反应是快速远离,若是实在躲不开,才会匆匆对她行个礼,再风似的逃走。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刚入宫时,因为痴傻,而那些宫人不愿与她有什么牵扯似的疏离感觉。
虽说苏瑾音并不在乎别人怎么对待自己,可她却很讨厌自己像是个人人眼中携带传染病的病人似的不可接近。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给舒如安和她的青梅竹马讨回一个公道,苏瑾音三番五次的去找赫连隐谈心。
虽然说是谈心,实际上是苏瑾音耍泼要求赫连隐立刻马上派人将杀人凶手揪出来,解决这件事。
一开始赫连隐还很平静的允诺,可后来实在受不了苏瑾音这种泼妇似的姿态,赫连隐就禁止苏瑾音随意出入自己的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