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家的书房,寂静的有些令人感到可怕。始终低着头的温彤彤都在考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要在今天和这个披着人皮的老狐狸决裂,钟表的指针一下一下晃动着清脆的声响,代表着世间的流逝,也代表着温志远耐心的殆尽。
“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我说得话?”温志远狠狠敲了敲桌面,试图把温彤彤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给抓回来。
温彤彤低着头,眸子里那似千年寒冰的眼神被垂下的刘海阴影所遮掩。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蛊惑,又像是对命运的叹息:“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和顾寻安没有孩子,那么妈咪就要永远待在这里?”
“你们谁会照顾她,是你还是安然?”温彤彤继续说着,不觉发出一阵嗤笑,“难道不是让她一个人呆呆傻傻的自生自灭?”
“彤彤?你的这些话都是谁教你的。”温志远听着温彤彤的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因为她说的的确是事实。他不会管刘榕,安然更不可能管刘榕。但是被女儿所拆穿的感觉可不好受,温志远咳嗽了两声,假正经得说着,“你妈咪毕竟是我的前妻,对于她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感到很意外和惋惜,既然她现在没有办法照顾好自己,那我照顾她也未尝不可。你怎么会怎么想爹地呢?”
怎么会?温彤彤笑了笑,笑得让人感到冷冷的。如果今天他们真的没有把她妈咪置之不理,李叔怎么可能冒着被温志远惩罚的危险,给她发短信让她这么大半夜的来接妈咪离开呢?
“是吗?原来爹地这么善良,当年……”温彤彤的话还没有说完,书房的门就被人狠狠的一脚踹开。
温志远的脸色变得更是难看,因为今夜已经是第二个人踹开他的门了。但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脸上的不愉快也只好慢慢地压制下去,转变为一抹喜色,很是虚假。
“岳父这么晚了,还留着我妻子做什么呢?”顾寻安的眼神扫了一眼温志远,然后落在温彤彤的身上,满是情意和温柔。只是开口对着温志远所说的话,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对于顾寻安的突然到来,温彤彤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但是在看到顾寻安的第一眼,她心里全是温暖的情绪,她想,真好。尤其是在听完温志远的那些“孩子巩固地位的话”以后,温彤彤觉得她所遇到的顾寻安,简直应该是男人的标杆,世界的宝物了。
“没……没有。”温志远看着脸色不太好的顾寻安,喃喃着连连道歉,点头哈腰,“只是很久没有看到彤彤了,所以想多和彤彤说一说悄悄话,是吧,彤彤?”
温志远把问题抛给她,问句里的警告意味很是浓重。狡诈如狐狸的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现在自己的女儿很是得宠呢,为了和顾寻安保持友好的关系,自然要通过温彤彤。所以他连忙给温彤彤使着眼色,要求温彤彤按照他的话说下去。
只是,温彤彤什么时候是他可以掌控的玩偶了?
温彤彤眨眨眼,昏黄的灯光映着她精致小巧的脸颊,睫毛弯弯正好垂落在脸上一片不大的阴影,红唇微嘟的样子更是可爱撩人。
她抬起手来撩了撩额前的刘海,然后慢慢抬起头,莞尔一笑。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顾寻安的身边,倚靠着顾寻安的身子悠悠说着:“爹地是来跟我说,我妈咪的事情的。”
“哦?”顾寻安伸出手来虚环着温彤彤的腰身,给温彤彤力量让她好舒舒服服地倚靠着自己。然后不顾脸色骤变的温志远,眯了眯狭长的眸子问着,“我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岳母呢,不知道岳父大人都说了些什么?”
温志远的眼珠子转了转,正在想着该怎么开口。
“爹地说了,不让我把妈咪接走。”温彤彤的小脸垂了垂,表情有些难过。
“不是的,我的意思是说,她妈咪现在这个样子留在我这里比较方便。”温志远连忙开口,趁着温彤彤还没有把所有事情都说出来的时候赶紧抢过温彤彤的话头。
“是吗?”顾寻安的声音沉了沉,声音满是怒气。突然之间声音拔高了很多,强烈的气场直逼着温志远,“难道你不是在用岳母威胁彤彤,让彤彤给我生一个孩子?我还真是不知道,岳父大人管得居然这么宽?!”
他自然是希望有一个和温彤彤的孩子,但是却不是这种情况下的孩子。用孩子做他温志远前途的筹码,还真是可笑。何况现在温彤彤自己都是个孩子,这个温志远还真的是让人越来越无法容忍。
听着顾寻安的质问,温志远的额头上渗出了些许冷汗。他没有想到,顾寻安居然听到了他自己说的所有的话。
同样震惊的还有温彤彤,她也不知道顾寻安在门外偷听了多久。她抬起头回望着顾寻安,疑惑地眨眨眼。她清楚的看见顾寻安下巴上的小胡茬和眼底的红血丝,应该是刚下飞机,这么疲惫。突然心里一阵暖流划过,如果不是地点不对,温彤彤真想现在就扑进他的怀里好好抱抱他。
感受到温彤彤的视线,顾寻安低下头看着她,然后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温彤彤的头顶。他知道她在想什么,知道她在担心他,而这个时候,只好用这种方法来安抚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志远现在是有苦说不出,真真正正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够了。”顾寻安皱起眉头,打断了温志远的试图辩解。他一手搂着温彤彤,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我来的目的不是听你说这些东西的,彤彤和岳母我今天都要带走。”
顾寻安带着温彤彤走出书房,沿着楼梯下到一楼。他看了一眼李叔确定刘榕所在的房间,李叔沉默着,但是依旧带着他们往刘榕的房间走去。
刚才的那阵吵闹声显然也将刘榕吵醒了,但是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人裹着被子窝在床上,小声的从喉咙中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看着这一幕,顾寻安、温彤彤和李叔都觉得很是心酸。
温彤彤连忙冲上前去搂着刘榕,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妈咪别怕,别怕,我来啦。彤彤来接你了,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寻安,你不能把她带走。”紧跟在两人身后追下来的温志远看着这一幕,对着顾寻安坚决的说着。
顾寻安斜睨了一眼温志远,没有开口,但是眼神却是在询问为什么。
温志远看看刘榕,又看了看顾寻安。伸出手指着刘榕,嘟嘟囔囔支支吾吾的像是在说什么奇耻大辱一样的事情:“她……她……她是个精神病。”
精神病?顾寻安的眸子冷了冷,他怎么会允许有人因为这种理由就不把榕姨当人看。
他额间的青筋狰狞,抬起手来狠狠拽住温志远的衣领把他几乎都要提了起来。他沉声狠厉说着:“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她是不是精神病,我都要带她走。还有,彤彤和我的事情你没有插手的权利,我们之间有没有孩子不需要跟你报备,也不需要听你的,再有下次,如果你再敢威胁彤彤,或者是伤害岳母,我不会放过你的。”
温彤彤搀扶着刘榕慢慢站起来走到顾寻安的身边,听见顾寻安这么说,温彤彤是真的很感动。
“我们走吧。”温彤彤的眼神扫过顾寻安抓着温志远衣领的手,然后看着温志远,轻轻笑了笑,“爹地,我们走了以后还请你不要找李叔的麻烦,不然的话,我想我不介意再带李叔一起离开。”
她知道温志远今晚在顾寻安跟前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心里肯定不好受。而他那没有地方撒的火肯定也都会算在李叔身上。她是真的很担心李叔,所以才会这么说。
“不然李叔今晚也跟我们一起走吧。”顾寻安慢慢松开手,转过头对着门口一直恭恭敬敬的李叔说着。
“不用了小姐,姑爷。”李叔感激地冲着他们笑了笑,然后又看了一眼温志远,“我跟在老爷身边很多年了,现在年纪也大了,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环境。”
他的态度很明确,他知道顾寻安和温彤彤对他好的心思,但是他还是要履行这么多年来自己的职责。
见李叔的态度很是坚决,温彤彤和顾寻安就没有再强人所难。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温志远,然后带着刘榕离开了温家。
一行人坐进车里,此刻的天已经微微转亮。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晨曦照亮了半边天空。
刘榕安静地靠在温彤彤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看着刘榕的睡颜,温彤彤第一次觉得和母亲可以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实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事情。
温彤彤伸出手,轻轻地替刘榕拨弄着碎发,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把刘榕给吵醒。
她歪着头,笑容里满是幸福。
坐在车前座的顾寻安透过车镜看着后座的这一幕,一时之间心里也有点发酸,感觉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