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御北这才知道她方才原来是去御医所为他取药。
逐期将他的外衣解了,露出他虽削瘦但却精壮的胸膛,他伤口处绑着白色绷带,上面已有丝丝血迹,伤口又渗了血,逐期解了绷带,细心地拿帕子拭了血迹,这才又细心地为他将膏药涂上伤口,再缠上新的绷带。
她做事向来周到细致,可这却是她头一回这么细心地照料他,这倒是令他一本满足,已想不起再追究她到处乱跑的事了。
逐期为他上好药,又侍候他穿上衣裳,道:“你歇着吧,我去给你准备早膳。”
景御北却拉住她的手,道:“早膳有宫人会准备,你也歇着吧。”
逐期顺从地点点头,“好。”
她便靠在他床边坐着。
景御北心中一动,手上突然用劲将她拉得跌在他床上。
逐期惊呼一声,生怕压着他的伤口,忙撑着身子要起来,可他哪还能将到嘴的肉再吐出去,一手圈过她的腰身,拉得她躺倒在他身边,半个身子伏在他未受伤的半边身子上,他的手臂让她枕在颈子下,手掌覆上她的双眸,低沉的声音在说着,“什么也别看,什么也別想,睡吧。”
他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做了,想拥着她入睡,脸颊贴着脸颊,呼吸与呼吸交缠。
逐期本以为这处境自己会尴尬难堪,可是并没有,他的手掌覆在她的眼睛上,指缝间有微弱的光透过来。
景御北感觉到她到她的眼睫毛在他手掌下扇动了几下,未几便不再动了。
她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心淡然。
她也实在是困了,她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逐期睡眠向来浅,即便熟睡也睡不了多久。
景御北正睁着眼睛看她,逐期面上一热,急忙挣扎着坐起身。
他也不拦她,待她起了身他才动了动自己的手臂,他的手臂被她枕得发麻。
逐期站在床边整理好衣裳,说道,“九皇子饿坏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吃的。”说完逃也似地快步走了出去。
逐期虽然与陈辰结过亲,可她从未和一个男人像这般抱在一起睡过觉,自然是又羞又怕。
可这羞愧的感觉并没有困扰逐期太久,她快步走到厨房里,一心想着快点弄些吃的给景御北送过去,早膳都没有用,他定是饿坏了。
厨房里早就备好不下十样的早点,放在锅里起着灶火温着。
考虑到他有伤在身,逐期选了清粥和几样小菜。
回到房里,景御北已起来自行穿好了衣服。
逐期道,“你受了伤还要勉强自己穿衣,华裳不是在么?”
他自然而然地答道,“在你有,我还要其他宫婢做什么?”
华裳本是景御北近身的宫婢,可自这两日逐期呆在他房里后便不曾再看见她了。
逐期心头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撩拨着她的心,这语气听来,似真似假,让她无从分辨。
逐期将端来的膳食都摆在桌面上,他濑了口在桌边坐下,却迟迟没有动筷子。
逐期疑问地看向他,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道,“你还不坐下?”
“我?”
“这屋子里还有别人?”景御北看向她,“坐吧。”
逐期便只得在他旁边坐下,又听他说道,“陪我一起吃。”
可逐期只准备了一人份的膳食,于是便说自己吃过了。
景御北挑了她一眼,“你当我傻么?”她从他房里离开去厨房再回到这儿来一柱香时间都不到,怎么可能已吃过了?
逐期拗不过他,只得陪着他一同用了膳。
景御北没有再问逐期昨晚与那孙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即使不问,逐期知道他也能查到,这件事墨玉知道得一清二楚,叶展只要去问一问墨玉便什么都清楚了。
所以逐期便觉得没有必要再向他解释什么。
自这事之后景御北便不允许逐期随意单独从长信殿出去了,逐期几次想去清心苑都被叶展拦下,只得作罢。
可没等太久,冬儿便找上门来了。
逐期知道她定是要来的。
冬儿自从得知逐期要随景御北回霁国之后,她整个人都很焦虑,很是坐立不安。
但她最想知道的是,逐期走了,这济生堂怎么办?
这对冬儿来说,是天大的事,济生堂不能没有逐期,逐期不在,她根本不知道济生堂应该怎么走下一步棋。
逐期自己也没有想到命运如此弄人,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到霁宫去。
“冬儿,济生堂是你的,是你一手一脚办下来的,现在它也是靠你独门制药的手艺营生,即使我不在,对它也没有什么影响。”
冬儿摇着头,还是接受不了,“要不,你带我一起回霁国吧。”
冬儿现在很能干,她能独立地完成许多工作,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看似独立能干,在心理上,她仍是十分倚赖逐期。
如果没有逐期的指点,这济生堂根本没有办法成功地开起来。
“冬儿,说什么傻话呢,霁宫也是个龙潭虎穴,你现在在郦宫里是胡不医唯一的弟子,宫中人总要看他几分面子,也不至于为难你。”
冬儿知道逐期所说都是道理,可感情上她却一时接受不了,“逐期,如果没有人,冬儿也不会有今天。”
逐期心中叹了口气,她去拉冬儿的手,道,“济生堂是你的心血,好好经营,你以后定有大的作为。”
“我这个人嘛,本来就是胸无大志,只想简简单单地活着,简简单单地研究我的药材,逐期,你不能把我架在这个位置上,然后又丢下我一走了之。”
“对不起,冬儿,当初我真的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再回霁国。”逐期叹了口气,又说道,“你若是觉得济生堂是你的负累,那便将它全权交给巫栋打理吧,我只求你一件事。”
冬儿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回道,“你放心,你娘那边,我会每个月给她送例银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