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某间酒肆内。
逐期在雅间里静静地坐着,月婵这一回没有跟来,她告了假,来的是墨玉,此时她从雅间外推门进来。
“等了这么久,他要是肯来早就来了。”墨玉说着看了一眼窗外天色,整整四个时辰过去,逐期就在这儿耐心地静静等待,要换了是她,她可做不到。
这是几年前逐期和景御北诀别的那间酒肆,当年她就是引他到这儿好让宫里的内应营救蔺墨渊。
也是在这儿,她以为那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那时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那时她真必希望他的人生里没有了她也能过得顺遂快乐,她希望他娶妻生子,和美一生。
想到此,逐期心中如锥般痛起来,谁曾想到,她竟能侥幸活着。
逐期心底微叹,她太高估了自己。她以的还能像从前那般仅凭1一方纸笺便能让他来赴约。
如今一切都不同从前,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日理万机,尊贵不凡,他又怎么会来见她呢。
不过是她自己不死心,仅存一些奢望罢了。
只是,明知道他不会来,她还是愿意在这儿等。
墨玉见逐期没有回应,她摇了摇头又自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一直等到晌午,突然墨玉连门也没敲便推门而入。
“出事了。”她脸色冷凝,神色严肃。
逐期这才从沉浸往事的回忆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方才府中的院卫来报,说是月婵被人抓了。”
逐期面色一紧,“怎么回事?”
逐期一向认为月婵做事十分有分寸,她不是会惹事之人,为何会被人抓?
“具体的情况还不是太清楚,李奕在外头,我让他进来与你详细说说。”
人命关天,逐期却是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身,道,“不必了,我们走吧,路上再说。”
墨玉点点头,两人便一同出了雅间。
李奕候在酒肆外,见了逐期不待她发问便细细说来。
“抓月婵的是皇城城东的大盐商莫府,据说月婵得罪了这家的少奶奶,这少奶奶是个急躁脾气,便命人将月婵绑了去,如今都已有二个时辰了。”李奕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下去,“这家的少奶奶真真是个暴躁性子,据说嫁入莫府五年,打杀了府中不少的下人……我担心,月婵怕是已经凶多吉少。”
既然能做成盐商,证明这莫府的老爷在朝廷中是有着不少的关系网。
李奕实在也不想做出这样的猜测,可从他打听回来的消息来看,这位少奶奶根本就不是善类,月婵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得罪了这样的人,月婵还有活命的机会?
一个下人而已,在她们的眼里根本就不值钱,杀了便杀了,大不了主人找上门来,赔点银子打发了便是,更何况,一个丫环而已,哪个主人会惦记呢?
可逐期却是不同,李奕知道的,她一定会去救月婵。
“她是如何惹了这家的少奶奶?”
“是因为这家的大少爷。”李奕看向逐期,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所以顿了顿才又说道,“据说是因为月婵勾引这家的大少爷,被这家的少奶奶抓个正着。”
逐期一愕,她皱了皱眉,没有再问什么,而是说了一句,“我们去看看再说。”然后便同墨玉一起上了马车。
才上了马车没多久,又有一名林府的院卫来报,说是莫府的少奶奶给逐期送了一封信。
墨玉掀开帘子将信接了进去递给逐期。
逐期打开信,里面夹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看完信,她又皱了皱眉头。
“信上说什么?”墨玉问。
逐期将信递给墨玉,墨玉看完冷笑一声道,“我林府的丫环岂是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下的?!”
听声音,墨玉是有些怒了。
莫少奶奶信中的意思是付五十两银子,将月婵买了,以后月婵是生是死,也就不关林府的事了。
“欺人太甚!”墨玉冷冷地将那封信揉成一团。
五十两银子,对于许多人来说只会感叹莫少奶奶出手大方,五十两银子买一个丫环在皇城中堪称天价,可对于林府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五十两银子的事,这是人命!
连问都没问林府一声便将月婵买下?谁说要卖了?
很快,马车来到了城东莫府门前。
墨玉上前拍门,前来应门的莫府家丁一开门看见墨玉那张冷凝的不男不女的脸吓了一跳。
墨玉长相本就英气,而她穿男装的时候则显得更加利落潇洒,有许多人光看她的装扮确实有些分不清她空间是雌还是雄。
“你们是何人?”那家丁问道。
墨玉冷笑一声将那揉成一团的信纸晃出来,道,“看清楚,这是你家少奶奶的字迹,是她找我家姑娘,快去通传,林府逐期姑娘到访。”
皇城中哪个人没听说过林府林逐期的名号,那家丁显然是怔了一下便点头应道,“你们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禀报少奶奶。”
不大一会儿这家丁便返了回来请逐期和墨玉进府。
逐期毕竟是在成太后的菡萏殿养过病的主儿,这一点皇城中的权贵都曾听说过,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到她曾是成太后的座上宾,如今是谁也不敢怠慢逐期。
逐期和墨玉于是在莫府的下人引路下进了府。
莫少奶奶显然没有想到逐期竟然会为了一个丫环找上门来,所以她有些吃惊。
逐期进得门来,莫少奶奶更是吃惊了,早前她便听说过这林逐期已是病重之驱,那病也折磨得她早没了人形,更听说她未老先衰,憔悴不堪。
可如今一见,竟发现这林逐期根本没有一点儿传说之中的样子,她穿着一袭青白素色的对衿短袄,下罩藕色襦裙,看起来素雅而落落大方,而她虽清瘦,眉眼看起来温和,神色却是从容坚毅,似乎莫可侵犯。
“久仰林府姑娘的大名,如今可算见着本尊了。”莫少奶奶似笑非笑,唇角微扬,眉飞入鬓,眼藏厉色。
这莫少奶奶穿着一身缃色立领长装,腕上带着一只血色玉镯,头上更是珠环翠绕,整个人看起来尊贵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