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对成太后一无所知,所以她感到忐忑不安。
逐期却是对成太后的行事手法有些了解的,她对逐期无非就一个要求,远离景御北。
对于太后这点要求,逐期觉得似乎并不难。
马车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到宫门,未进宫门便换了软轿,逐期身子不好,是冬儿一人之力扶着她上的软轿。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鎏金铜瓦,飞檐斗拱,雄伟壮观。
皇宫里的人,却已是几个轮转,所以这皇宫让逐期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成太后仍是住在菡萏殿,软轿行了不久便到了菡萏殿前,这软轿行走得很快,那几名轿夫似乎是赶着投胎一般。
待轿停稳,冬儿扶着逐期下轿,嘴里喃喃着道,“真是的,你今日药还没服呢。”
逐期这药剂量要比普通的病患大一些,普通的病患一日服二次,逐期这是要一日三服,二服治病,一服补身,缺一不可,还须得按时服用。
得,今天霁宫里的主子这么一搅和,逐期服药的时辰已经误了,所以冬儿是万分的不高兴。
入了菡萏殿,已有宫婢嬷嬷候在大门边,她们一见逐期进来便行了礼。
如今逐期虽没有什么封号也不是什么权贵,可她们心里都明白,这逐期姑娘的身份不一般,从太后那神情来看,逐期姑娘是太后的贵客,所以宫人们此时都十分警醒着,谁也不敢惹逐期不快。
入了菡萏殿的正殿,逐期还没见着成太后就看见一名公公飞奔着进了殿在殿中禀告着,“太后娘娘,皇上已经到了菡萏殿外!!”
冬儿一阵讶异,低声对逐期道,“皇上来得好快!”
可以想见的是,叶展自小院里赶回宫后便将在小院中发生的事都告诉了皇上,所以皇上几乎是与逐期同时到了菡萏殿,看来这叶展是片刻也没有耽误啊。
冬儿这才明白刚方在宫外那马车为何驶得那么快,像逃命一般,原来就是怕叶展先一脚到宫中禀明皇上,雷越怕皇上会拦截马车,所以才要赶在皇上知情前将逐期带到菡萏殿。
殿中太后答道,“让他在殿外候着。”
这话的意思,连皇上都不许进来?
逐期踏入了殿门,成太后看见她亦是怔了一怔。
“你是……逐期?”似乎她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个憔悴病态的女子是逐期,这跟她印象中的逐期没有半点儿重合之处。
逐期待要行礼,成太后伸手制止了她,“免礼吧。”
“回太后娘娘的话,民女正是逐期。”逐期于是站在一旁,不急不缓的说。
成太后似乎还在怔愣间没回过神来,她细细打量着逐期,眼底不期然浮现几分同情。
“如今你的病情如何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我家姑娘的病情已大有好转,但还需每日服药。”
成太后这才注意到站在逐期身边的冬儿,她看起来有些普通,可她身上有一种与普通人不一样的气度。
但这时,成太后只当冬儿是逐期的婢女,她还不知道冬儿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只是觉得她胆子比一般的婢女要大得多,头一回面见太后竟丝毫没有露怯。
成太后闻言又细细端祥着逐期,见她脸色仍是憔悴,不免更是同情,又问,“这几年,哀家也一直在寻你。”
“多谢太后娘娘的记挂,您也知道民女这几年身子一直不好,只好寻了个僻静之所养病。”
逐期这话才说完,外头方才那公公又在尖着嗓子喊道,“太后娘娘,皇上在殿外求见。”
逐期看了殿门一眼,此时殿门紧锁,那通传的公公也进不来,只好在外面扯着嗓子喊。
太后的脸色变了一变,她招手唤来身边的宫婢,低声对那宫婢吩咐几句,那宫婢点点头便走了出去。
逐期脸色始终平静如水,似乎外面所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景御北今日才第一回听说原来逐期没有死。
他疑心自己是被梦魇住了,听到匆匆赶回宫中来的叶展告诉他逐期姑娘被太后的人带走了,他反复问了叶展几次“你是说逐期被母后的人带走了?”
可是不管问多少次,叶展的给出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就是逐期还活着。
她还活着。
他似乎感觉自己身体在瞬间被掏空,甚至身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抖了起来。
他要见她!
这是他确认她还没死时闪过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这念头如此强烈,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便已经走出了明光殿径直向菡萏殿而来。
景御北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强烈想要见到逐期,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见到一个人,他甚至都来不及细想若是见到她时该说些什么。
也许,他只是想确认她还活着。
当他到达菡萏殿时,逐期已经在里面面见太后,菡萏殿殿门紧闭。
显然,他的母后似乎并不想他见到逐期。
在菡萏殿正殿外几次派人通传求见,成太后却只是派人回复说她还有重要之事要问逐期,让皇上在殿外候着。
候了一阵,又有一名宫婢出来对景御北说道,“皇上,这是逐期姑娘遣奴婢交给您的。”
那宫婢说着递过来一张字条。
景御北身边的公公接了双手交到景御北手中。
景御北打开纸条,脸色倏忽一变,瞬间他便将那字条撕成了碎片。
他未置一词,可从他那铁青的脸色来看,谁都知道皇上正在盛怒当中。
她不想见他。
她竟然不想见他。
这字纸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真的是她的字迹,娟秀又有笔峰,隐约还有几分像他的字体。
逐期以前练字的时间很多,而练字的一大半时间都是在临摹他的字迹,长时间下来,她的字迹与他的字迹已在她笔下合二为一。
而此时,她的字显得好绝情。
他那么迫切地想见她,她却只是风轻云淡地派人传个纸条说不便相见。
“叶展。”景御北神色阴沉,“不论用什么方法,让林逐期来见朕。”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开菡萏殿,他那背景仍是那般孤寂。
站在一旁的叶展先是一怔,很快脸上的为难便褪去,皇上说不论用什么方法,那意思就是说可以不择手择,不管是坑蒙拐骗……
叶展冲着景御北的背影应道,“是,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