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御北看过诗作,他有些吃惊地看了逐期一眼。
有文臣上前将此诗大声读出来。
郦国太子蔺墨渊也在认真地听着,待那文臣读完之后他久久没有开口,可突然,他表现出一副心已安定的样子。
“皇上,此诗甚妙啊。”那文臣惊喜道,“这仙坛二字用得可真真是极妙啊。”
这仙坛正是一个地名,就在尔鸠山下,此时一半在霁国境内,一半在郦国境内,这个地方的百姓早已水乳交融,他们早就不分霁郦,彼此都当彼此是自己人看待。
礼部一名臣子激动地站起来问道,“仙坛只是一个小小村庄,逐期姑娘是如何得知这个地方?”
逐期平静地回道,“是偶从书中所得。”其实这是当年翻越尔鸠山脉的时候听华裳提起过,她当时觉得这个村庄很有意思,便记下了这个名字。
竟连这样一个边陲的小村庄她都知道,可见这逐期姑娘读书涉猎之广。
这样的一个女子,岂不令人惊叹。
景御北看了蔺墨渊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
“墨渊太子如何评价此提诗?”景御北淡漠地开口问道。
蔺墨渊勾唇一笑,“霁国果然是卧虎藏龙,就连一个小小女子都有这般文采,本本太子实在不得不服。”
听到他这般说,礼部尚书总算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他的乌纱帽算是保住了。
景御北却有些警惕地看了蔺墨渊一眼,以他所了解的蔺墨渊并不是会这样哗众取宠的人,今日故意这番行为究竟是为何。
成太后显然很是高兴,她笑道,“哀家也没想到逐期竟还有这般文采。”说着她看向景御北,又道,“皇上,该赏。”
景御北也点点头,沉声道,“确实该赏。”他顿了一下看向逐期,问道,“林逐期,你有什么要求?”
逐期接口道,“皇上,民女无所求。”
沈安然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筹谋的一个惊喜竟然是为林逐期作了嫁衣裳,她精心准备的画作今晚竟让林逐期大放异彩。
若不是这幅画,没有人知道林逐期原来还是个才女。
“皇上,逐期姑娘是该赏,不过此事可以待殿后再议,眼下让舞姬献舞给墨渊太子解解闷才是正经事呀。”沈安然努力维持着微笑说道。
成太后也道,“皇后此话有理,皇上,命人开始奏乐起舞吧。”
“且慢。”蔺墨渊却抬手阻止了他们,他饶有兴趣地看着逐期随后又转向沈皇后问道,“不知这位逐期姑娘是何身份?”
沈皇后一怔,她没有想到这蔺墨渊会专门问她这个问题,她看了景御北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回答,若是景御北不在这儿,她定然回答这林逐期根本什么都不是,可这林逐期分明就是景御北的女人,虽然还没有名份,所以当着景御北的面,沈安然不知该如何回答。
“逐期只是一介民女,微不足道。”逐期站起身回答,她适时地为沈安然解了围。
蔺墨渊布局整晚,其实等的就是这句话,他勾唇一笑,道,“皇上,不如将此女——”他最后的‘赐给本太子’几字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突然间景御北沉声打断了他。
“她是朕新封的妃子,琪妃。”
殿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而沈皇后则是一怔,就连成太后都觉得有些意外,没有人想到皇上竟会突然这样说。
早不封妃晚不封妃,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封林逐期为妃子?
沈皇后脸色甚是难看,她哑了哑声音,最后仍是决定说道,“皇上,这怕是不合规矩吧?”
景御北却丝毫没有理会她,也全当听不到她所说的话。
蔺墨渊唇边露出一抹笑意,只是那笑中带着苦涩,他深深看了逐期一眼,那眼神中有些不舍,只是,这也是他的决定,他能为逐期所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算是报当年她救他出霁宫之恩。
景御北看向蔺墨渊,又道,“不知墨渊太子方才想说什么?”
“无它,只是想夸你这位琪妃是个妙人儿,皇上是个有福之人,莫身在福中不知福。”墨渊淡淡一笑落座,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道,“开始奏乐吧。”
丝竹声起,身姿轻盈身段曼妙的舞姬便鱼贯而入开始在殿中央表演排练已久的舞蹈。
殿中众人于是皆开始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歌舞来,方才那事也不过是今晚宴席的也一个小插曲,对于逐期的封妃他们并没有感到多惊讶,毕竟这林逐期是后宫侍寝第一人,可见皇上对她的宠爱,封妃只是迟早。
逐期却无心欣赏歌舞,她怔怔地微张了张嘴看向蔺墨渊,只见他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仰头饮酒,可他的目光还是隔着人群投射在她身上,见她望过来,他冲她笑了一笑。
逐期突然明白了他今晚所做这些的用意,原来他是用心良苦,他是想逼着景御北给她一个名份。
虽然她并不是真正地在意这个名份,可是身边的人都替她在意,她也需要得宠,她也需要有一个身份,这样别人才知道她得宠,也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林家,否则所有人都只会轻贱她。
是的,就在几天以前她还在想,她是否需要想法子挣一个名份,她离开林府放宫之后林府便真的只剩下孤儿寡母,她不放心,有时候她也迫切地感觉到她需要得到景御北的宠爱,让他给她一个身份,这样她便可以同高高在上的沈皇后抗衡,只要她有了可以和沈皇后抗衡的身份,那些想谋害林府的人才有了顾忌。
蔺墨渊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水,他故意忽略了方才景御北那张能冷死人的脸。
他不去想逐期能否体会他的用心良苦,这大概也是他对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好在,心机总算没有白费。
其实蔺墨渊在当初去林府提亲前便也能想到逐期是不可能嫁给他的,他早该释然的,这些年,只是自己困住自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