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的课,陆少祁都上的心不在焉,他看着旁边坐着的谭心总是莫名的恍惚,仿佛还是顾曼臻坐在那里,他总是情不自禁去拉他的衣袖,可是当谭心猛然转头的时候,他又忽然惊觉,他最心爱的曼曼已经不在这里了。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当老师念到那句“日暮酒醒人已远,满天风雨下西楼”的时候,陆少祁的眼中突然就蓄了泪,高考马上临近,自己和曼曼是真的要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昨晚守在萧璐床头的时候,他已经在心里默默决定,自己不再去外地上大学了,他要留在黎市陪着萧璐,陪着她好起来。
萧璐如今这个样子,已经不会再有人喜欢她了,如果他也走了,那么等待着这个曾经鲜活的生命的就只有死亡。
萧璐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虽然自己不那么喜欢她,可是她对自己却从来都不离不弃,就那么傻乎乎陪着自己十几年。
她把她最好的时光都给了自己,如今她病了,自己怎能不管,她只有他,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璐一个人走向黑暗的深渊。
那么他和顾曼臻的北外之约也就只能作罢了,他深爱顾曼臻,可是他此时已经别无选择。
顾曼臻离开自己还可以有大好的前途,还会有更好的人来爱她,可是萧璐却不能了,如果这三个人之间非要选出来一个不幸福的人,陆少祁想,那就选择自己吧。
她们两个都是柔弱的女孩子,而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自己一个是可以的,不幸福就不幸福吧,毕竟这世上不幸福的人那么多,多他一个也无妨。
下课铃响,大家都纷纷赶往食堂的方向,陆少祁也随着人流茫然地走着。
以前自己都是默默地跟在顾曼臻和赵小楼的后面的,可是今天他出来的时候,却看见顾曼臻和赵小楼远远地走在前面并没有等他。
到了食堂,千羽早已经打好饭菜,可是顾曼臻却端着饭菜独自去了别的餐桌,赵小楼抱歉地看了一眼陆少祁和千羽也端着餐盘追了过去。
长长的餐桌瞬间变得空空荡荡,陆少祁本就没有食欲,此时他突然觉得胃里搅的难受,便默默地放下筷子不顾千羽的呼喊独自一人孤孤单单地走出了食堂。
陆少祁捂着胸口走出去那一瞬,顾曼臻是看见了的,她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颤,情不自禁地想要追上去询问,可是终究还是坐在那里没动。
小楼看着顾曼臻心不在焉地挑着饭粒儿却不肯往嘴里送,小心翼翼地问道,“曼曼,你难道真的打算要和陆少祁分手了?你舍得吗?”
被小楼一问,顾曼臻的眼睛突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怕别人看见,推开餐盘趴在桌子看,眼泪汪汪地看着小楼,“小楼,昨晚萧璐那个样子你也是看见了的,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小楼被顾曼臻这么一问,也迟疑了。
顾曼臻继续流着泪道,“看,你也没办法了吧?”
小楼心疼地伸出小手儿替顾曼臻抹着泪珠儿道,“总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你们真的没有必要分手,有了困难你们应该共同面对,不是吗?”
顾曼臻把自己带着泪珠儿的手伸进小楼手心里,“怎么面对,她需要的是他啊!他是她的病根,他是她的解药,他留在她身边她就会慢慢地好起来的,而我,却是多余的那一个。
我不走开,他怎么能安心地做她的解药,小楼啊!你说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小楼看着坐在对面的顾曼臻此时眼泪已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地砸到她的手背上,她连忙站起身,坐到顾曼臻的旁边,轻轻地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
“曼曼,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顾曼臻把脸埋进小楼的肩膀,颤声儿道,“小楼,以后我就只有你了!那个我最喜欢的傲慢的家伙是别人的了!”
陆少祁心里难过又忍着一下午的胃痛勉强坚持着上完课,一放学,他便一路小跑着来到校门口,匆匆忙忙地开上车往医院的方向赶去,他心里记挂着今天可能会醒来的萧璐,他怕她醒来看不见他,又会胡思乱想。
因为是晚高峰,平时只要十几分钟的路,他却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等到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果然看见萧璐正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坐在病床上,床边还有不小心洒落的米粥的痕迹。
陆少祁快步走到萧璐的病床边,握住她的手道,“璐璐,你醒了?”
萧璐乖巧地点了点头,她无比内疚地道,“少祁哥哥,对不起!我又闯祸了,昨晚我醒来时不见你,就趴着窗户去望,可是那个神秘的声音又来来了,他不停地在下面召唤着我,让我跳下去,他说只要你跳下去心里就不会再有伤痛了,所以我……少祁哥哥,我真的不想让我的爸爸妈妈跟着我难过,可是我就是这么不争气,又被那个神秘的声音给蛊惑了,我真该死!”
萧璐拼命地捶着自己的脑袋,陆少祁听的鼻子发酸,他走上前一把抱住萧璐,柔声道,“璐璐,你别自责了,都是少祁哥哥不好,以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再也不会让你孤孤单单地一个人去国外了,以后不管少祁哥哥去哪儿都带着你,好不好?”
萧璐从陆少祁的怀里抬起头,眼神迷蒙地看着他,“少祁哥哥,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不需要陪女朋友吗?你来陪我她不会生你的气吗?”
陆少祁闻言心里突然一阵刺痛,低声道,“我们分手了,以后璐璐你不要再提起她了,少祁哥哥以后只陪着你一个人。”
萧璐听完小鸟依人一般靠在陆少祁的怀里,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陆少祁看着她那宛如儿时的小女孩儿一般的微笑,心中默念道,至少还有一个人是快乐的,那么这个痛苦的抉择至少也是值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