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黎市晨起已经有了一些微凉,这天是顾曼臻和他们几个约好要为他们饯行的日子,顾曼臻早早地就睁开了眼睛。
现在起来时间还太早,顾曼臻索性就躺在被窝儿里,有些迷蒙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
他们这几所大学都是九月十号开学,也就是说过了九月十号之后,自己要再想他们几个见面,就得几个月以后了。
怪不得临毕业的时候,顾曼臻他们的班主任站在讲台前动情地对他们讲道,“从此之后,故乡对于你们只有冬夏,没有春秋。”
当时顾曼臻还有些不理解,可是现在顾曼臻终于明白了,人越长大就会离家越远,离父母亲人也越来越远,离自己曾经最心爱的一切都将渐行渐远,离别近在眼前,再见却是遥遥无期。
顾曼臻仔细地回想着自己在一高中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几乎每一个美好的回忆里都会有陆少祁,赵小楼还有谢楠的影子,他们在一起经历了太多太多,如今却乍然要分开,顾曼臻体内纵然是三十几岁的灵魂,却也还是免不得有些伤感。
这些日子里,顾曼臻和赵小楼还有谢楠他们通电话,大家似乎都在刻意回避着离别的话题,努力地说着别的,可是每个人的心里却都心明镜儿似的,纵然不说,他们也都知道,离别已然近在眼前了。
为了跟顾曼臻分开的事儿,赵小楼背地里不知道已经哭了多少次了,每次谢楠都要费力地开解半天,却每次都要被赵小楼怒怼,“你哪里懂得我们的感情?”
幸好顾曼臻是个女的,也幸好顾曼臻是个谢楠最熟悉和最了解的女的,要不谢楠每次看见赵小楼哭的那个梨花带雨,要死要活的样儿,他简直就要怀疑她们之间的那份特殊的感情了。
其实谢楠心里也是有些伤感的,虽然现在交通发达,想念谁了,不过是一抬腿的距离,可是他们都走了,把顾曼臻一个人留在黎市,他心里还是难免有些隐隐的担忧。
顾曼臻的那几个死对头还都在黎市,对顾曼臻虎视眈眈,他和陆少祁都走了,他真怕她一个人在这里会有什么闪失。
谢楠实在也是放心不下顾曼臻,便耐着性子好好地和自己的爷爷谈了谈,他拜托爷爷在他不在黎市的这段时间里,如果顾曼臻那里有什么事,希望爷爷能够帮忙照顾她。
谢老爷子刚开始一听,立即怒不可遏,“谢楠,你这小子,已经有了小楼那么好的女朋友,怎么心里还在想三想四,还惦记那个女主播,我看你是欠打了。”
说着一个抱枕就飞了过去,谢老爷子对讨喜可爱的赵小楼不知道有多满意,他岂能容忍谢楠三心二意,肆意辜负她。
谢楠躲闪不及,被老爷子打的嗷嗷直叫,只好掏出电话打电话给赵小楼,赵小楼听明白缘由,再三给谢老爷子保证,顾曼臻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是自己让谢楠拜托谢老爷子照顾她的,谢老爷子这才止住了火儿,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
谢楠揉着自己被砸中的俊颜,心里叫屈不已,自己这个在爷爷身边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竟然还不如跟他认识才几个月的人说话有力度,自己还真是弱爆了。
陆少祁其实也和谢楠一样,他心里甚至比谢楠忧虑更甚,毕竟陆少祁是个更加细腻和敏感的人,凡事他都要比谢楠想的更深更远。
为了顾曼臻他也专门去找了自己的爸爸一次,他不想让他的妈妈知道,就单独把爸爸约到了外面的咖啡馆里。
陆爸爸坐在陆少祁的对面,他看着儿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还以为他想要和自己要什么东西,不好意思开口,这孩子一向都不太跟自己要求什么,便爽快道,“儿子,你如今考上了最理想的大学,爸爸还没有奖励你什么。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和爸爸说,爸爸一定满足你的愿望!”
陆少祁抬眼一双黑眸望向自己的爸爸,沉声道,“爸爸,我什么都不要,只想求您答应我一件事。”
陆爸爸温柔地看着自己这个即将远行的儿子,不免心头也升起一些伤感,“儿子,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只要爸爸能办到,一定全都答应你。”
陆少祁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道,“爸爸,我不在黎市的日子,我希望您能帮我照顾顾曼臻一家,如果他们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你能施以援手,还有就是不要让我妈妈再为难她。”
陆爸爸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道,“儿子,你还是放不下她?”
陆少祁点点头,眼神里闪过一丝忧郁,那忧郁让陆爸爸看着不由得一阵心疼,陆爸爸动情道,
“儿子,其实你不必为了萧璐放弃自己最爱的人,你只需要对你最爱的人负责就可以了,你没有必要一个人承担起来那么多,你这样最后受伤的将会是三个人。”
陆爸爸置身事外,一切都看得分外通透。
陆少祁薄唇微抿,眼底的星辰瞬间黯淡了下来,“爸爸,这也是顾曼臻的意思,她实在是太善良了,她不忍看着萧璐那样痛苦,我们都害怕我们的爱之间会横亘着萧璐冰冷的身体,现在我们三个之间至少萧璐还是幸福的。”
陆爸爸摇了摇头,“儿子,爱是藏不住也装不出的,她早晚会看出你的真心,到时她还是难免要重新陷入痛苦,爸爸担心你和曼曼姑娘白白牺牲掉了你们的爱情。”
陆少祁的眼中蒙上了一层水雾,他又何尝不心疼他们两个那份最最美好的爱情。
陆爸爸看着儿子难过地望向窗外,只好用自己温暖宽大的手掌覆盖在自己儿子的手上,心疼地拍了拍,“儿子,你尽管放心去外地读书吧,这里的事就交给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如果顾家真的有什么事,爸爸不会看着不管的。”
陆少祁感激地望着自己的爸爸,点了点头,自己的爸爸虽然在商海征战多年,可是却不曾像自己的妈妈那样变得唯利是图,他始终还是自己最可信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