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给自己上了药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坐不住了,还好已经到了降魔府外头,让她也不至于继续这么坐立难安。
“我走了。”夏佐只说了这么一句,便已经跳下了马车。
好像有人在背后追自己似得,飞快的窜进了角门里。
砚之挠了挠头,“这叱小姐真是,动作真够快的。”
子桑青苦笑了一会儿,又将她方才坐过的软塌拿了过来,躺了上去,盯着马车的顶,手里默默抚上玉髓,温润的触感,又有些冰凉,与她这个人,倒是十分相似。
夏佐心里扑通扑通跳着,脚步飞快往前赶,为什么,他说自己会帮她的时候,她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亏欠的越多,越难以偿还,心里一时开心,一时难过,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也并不喜欢。
“呵。”一声冷笑,将她纷乱的情绪拉扯回来。
夏佐抬眸望去,孟子义拄着拐杖正嘲讽的盯着自己。
所有的情绪如潮水一般退去,只留下冰峰,夏佐看着他,转身就走。
“叱莲衣,你要完了。”孟子义叫嚣道。
夏佐扭过头,就这么盯着他,这眼神孟子义见过,他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眼神,就是在练武场,他亲自被她打断了骨头。
他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心里的怨恨却更加多,几乎要将他往地狱深渊拖去。
“杀了你,杀了你。”他嘴里不受控制的默默念叨着同一句话。
一阵古怪的清风吹来,刚才还在远处的叱莲衣,转瞬之间已经与自己四目相对!她的瞳孔,黑的宛如墨汁一般,里面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我要完,也不急着这几日,不过,你一个废人,到底有什么底气,在这里跟我这么说话?”话音刚落,他已经被一掌打翻在地,拄着拐的拐杖落在地上,他却无力将它拿回。
夏佐的白色靴子踩在他的拐杖上,“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把你打成残废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
孟子义气的差点呕出一口血来,手指着夏佐咆哮道:“你杀了我啊!你个贱人!当年老子没打死你!让你活到现在!才是我最大的错!”
夏佐嘴角一撇,面无表情的抬起脚,以极大的力气踩在地上,“咔”得一声,那拐杖便碎成了两瓣。
虽然看起来,她只是轻轻的一抬脚,可孟子义躺着的地上,也能感受到明显的动荡。
他没感觉错,就是动荡。
孟子义见她像他走来,害怕的往后爬了爬。
“知道怕了?也不怕告诉你,油煎火烹也不足以解恨,我能让你活到这份上,就已经算客气了,你要是还不知足,那我不介意,打断你另外还能动的骨头。”夏佐跃步上前,抓起他的衣领子,对着他愤恨说道。
“你敢?现在可是降魔大会时间,你若是敢打我,你就没这个机会了。”孟子义眼珠子转了转,笑了起来。
“哦,多谢提醒了,原本我都忘了呢,那我就攒着,只要你不死,等降魔大会过了,我天天都来折磨你。”夏佐笑了笑,一掌拍在了离他脑袋瓜旁的地砖上。
孟子义耳朵一声巨大的嗡鸣,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摇晃了一下脑袋,侧目去看,身旁的地砖已经裂了个粉碎,只是那清晰的五个手指印,还印在那。
“这段日子,你可以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个什么死法。”她伸出手拍了拍孟子义的脸,宛如看着一只蝼蚁一般,转身离去。
秋风将枫树的树叶垂落,孟子义躺在地上,却觉得如睡在冰窖一般,寒冷刺骨,这是对死亡的恐惧。
是夜。
温暖的暖阁之中,丫鬟们拎着一桶又一桶的热水,倒入暖阁的浴池之中,再恭敬的告退。
“小姐,水已经准备好了。”
“恩。”纪灵若随口应道,“你们都下去吧。”
她细心的将发丝梳理好,正准备站起身宽衣,门口的敲门声响起。
“小姐,老爷请你过去。”
纪灵若皱起眉头,这大半夜的,父亲叫自己,是有什么急事么?
“知道了。”
纪灵若穿好衣服,缓缓向书房走去。
她一进书房,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也在,不有哑然,“见过父亲,母亲。”
“来的正好,有件事,我也得跟你说说。”纪渊将一本册子丢在书桌上,“降魔大会,明日就不要再去了,我送你去降魔府原本呢,是想让你闯出些名堂,去给公主们做做伴读或者教习武艺,如今为父也算四品大员了,你也是个正经的千金小姐,没必要再去与那些武夫打打杀杀,对闺名有损。”
纪灵若当然是不肯的,“父亲,我不同意。”
“你不同意也得同意,你自己听听别人都说些什么了!”纪渊见她忤逆自己,一拍桌子,有些震怒。
纪灵若完全不懂他气什么,只是也气呼呼的坐到椅子上。
李氏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你父亲,我也不同意你再去了,前些日子,我们家差了媒人,想与那段家结门亲事。”
纪灵若一愣,“段家?段衍琛?”
“段二郎哪是我们家高攀的起的?我说的,是段家其他的子嗣。可是人家还将咱们回了,说你名声不好,你这让我们老两口的脸往哪放?!”李氏说道这里,擦了擦眼泪。
纪灵若心里乱的如一锅蚂蚁似得,她本来就与孟子义有些暧昧,但也并非非他不嫁,总以为他的伤还能治好,何况他长得也是潇洒倜傥,可比段衍琛的话,确实还差点。
段衍琛向叱莲衣提亲一事,让她觉得,自己嫁给他也不算高攀,可母亲居然说她配不起,还要跟段氏其他子嗣配婚,那她还不如跟孟子义呢。
这样一想,心里更是不舒服了,自己比叱莲衣差哪去?那个死丫头,之前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凭什么一步登天?
“要配就配段衍琛,他有什么配不起的,何况段夫人喜欢的从来就不是千金闺秀,叱莲衣那样的,段夫人不也看上了么?”纪灵若不服气的回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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