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邀月风光了,逐月却天天在家埋怨不已。”孙梦笙拨了拨流苏,顺嘴道。
“这是为何?”妹妹如此风光,作为令家嫡女的她,想必身价水涨船高,不少名门公子都会前来提亲才是。
“你恐怕不知,之前啊,令大人便将她许配给了一个寒门子弟,那人前途无限,令大人也是为了她好,不过几年,便能回大都,现下风雨飘摇的,皇上又病重,她这下子过了十八岁,也不好隆重办亲事,两下憋屈着,可不是难堪死了,她又是那样不服输的性子。”孙梦笙叹了口气道,又左右看了看,没人了才继续说,“还有段衍琛去了前线,回来就得迎娶灵犀公主,大家都有好前程,她气的连这次的宴会想必都不会来了。”
夏佐点头,“是她的作风。”
正说话间,一个气质脱俗的女子走到了夏佐的前面,行了一礼,抬起头道:“叱小姐,当日在朱雀大街一见,你可还有印象。”
夏佐上下打量着她,直到看到她那双黑如曜石般的眼珠子,才惊讶道:“是你?我记得你。”
那女子垂眸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梦笙见状,便起身笑道:“那我不妨碍你们了。”
待孙梦笙一走,女子才坐到她的位置上,柔声道:“我是洛芊芊,久仰叱小姐的大名,特此前来讨教。”
夏佐一愣,这名字她从未听过,讨教什么?
洛芊芊却没等她反应,笑着问道:“其实,我讨教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听闻,桑青公子与叱小姐乃是师徒,还在降魔府中住过一段时间,想必叱小姐对他,一定也是熟悉的紧,我便想问问,怎么样,才能讨好他?”
夏佐脸色煞白,心血仿佛都凝固了,悠悠的看着她道:“我与他虽为师徒,但并不亲近,小姐恐怕找错人了。”
洛芊芊惊讶道:“怎么会呢,我在来大都之前,可听了不少你们的传闻,原本我还以为,你们会是一对,不曾想,原来叱小姐跟元公子倒是佳偶一双,倒令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也是女子,面对心中所爱之人,总归是会心生醋意的。”
夏佐望着她,幽幽道:“洛小姐气质出众,为人善良,医术过人,和桑……和桑青公子十分般配,不必过多忧虑。”
“当真?叱小姐你说的可是真心话?”洛芊芊喜笑颜开,那灿烂的笑容,仿佛在夏佐的心口上,将那原本腐烂的伤,再挖出来蹂躏一次。
夏佐猛的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等会席上见吧。”
洛芊芊虽然略感惊讶,听完也只好笑了笑道:“那稍后再像叱小姐讨教吧。”
夏佐胡乱的点了点头,才匆匆从偏殿里逃了出来,她若是再在这里多呆一刻,都生怕自己,将子桑青抓过来质问。
质问他到底为什么,会忘了自己。
她漫无目的的在太和殿附近走着,有人的地方,她便转身就走,总算找到一处清净的所在,还没坐下,便迎头撞到了一处胸膛。
她怔怔抬起头,却见到子桑青略蹙眉的脸,他狭长的眼眸注视着她的脸,只是稍微的怨怼,随即化作了冰冷的淡漠。
“不好意思。”他垂眸,说了一句抱歉,再掸了掸胸口被她碰过的地方。
夏佐望着他,逃命似得,转身就走。
“慢着!”他却在她身后唤道。
夏佐脚步不停,他却追了上来,伸出长臂,挡住了她的去路,他探究的望着她的脸,皱眉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吧?”
夏佐低头冷漠道:“公子孟浪了。”
子桑青还欲再说,他二人中间,却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将他们隔的严严实实。
元清让笑着对子桑青拱了拱手,“桑青公子,这是我的未婚妻。”
子桑青略带疑惑的脸瞬间绽放出了一个微笑,“原来如此,难怪我觉得有些眼熟,对了,我正好带了礼,来贺你新婚之喜。”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份红纸,递给元清让。
“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似你这般的人物,再名贵的,你也瞧不上眼,我便亲手提了鸳鸯词,让你见笑了。”
夏佐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在耳中,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连站的力气都没了,也不知道子桑青是什么时候走的,元清让在自己身旁跟自己说了什么,浑浑噩噩的跟着他去了宴席,又浑浑噩噩的谢了太后,再坐到了席上。
那欢欣雀跃的喜乐响起,舞姬们缓缓而入时,她才望着案前的酒杯,抓起来,一饮而尽。
恭贺他们的人越来越多,她来者不拒,辛辣的酒从喉头而下,带着刺骨和迷幻的滋味,直到人影重重,她连坐都成问题的时候,才见元清让吩咐了什么,她被宫娥们带了下去。
深夜的宫廷走廊,大红灯笼被寒风吹的摇摇晃晃,她脚下软绵绵的,被刺骨的风一吹,酒好像醒了一半,她望了望身旁的宫娥,和前头带路的太监,哑着嗓子道:“你们下去吧,我在这坐会。”
“这,这不合规矩。”
“没事,去吧。”夏佐挥了挥手,自己一步一步,扶着柱子,缓缓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脑子里还嗡嗡响起那些恭贺的话来。
“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她勾唇一笑,眼眸中竟闪过浓重的悲痛。
酒劲上头,她竟难受的仿佛要将身体撕裂,大雪悄然而下,她嘴里喃喃道:“王八蛋,谁准你忘了我。”
子桑青从宴席上溜出来的时候,时辰也不早了,他只喝了三杯,再不出来,恐怕也逃不过去,正沿着偏僻的小道往园子里走,却见到了她。
他原本想换条路走,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瞧见了,也说不清,但随着夜风,他在转身的刹那,却听见了她念叨着自己的名字。
子桑青疑惑的转过身,缓缓走到了她身边,蹲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