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人了么?”元清让寒着脸,负手在背。
“都找过了,还没。”几个小黄门怯生生的跪下回话,难得见到元清让发脾气的时候。
“那就继续去找!”他有些紧张,但又不能声张,订婚宴上,他的未婚妻却不见了,这事情若是传出去,只会把事情弄的更糟糕,更令他难以接受的是,子桑青也不见了!
“找到了!找到了!”有个宫娥飞奔传告,元清让大喜过望,连声问道:“在哪?”
“就在偏殿后头,喝多了,方才才清醒呢。”宫娥上气不接下气的回禀道,元清让已经如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待寻到后殿的时候,才见到夏佐果然坐在那,身旁跪着几个宫娥。
她并没有任何不妥,神情清冷如昔,只是看向他的目光,更加幽深。
他收敛了一下情绪,缓缓走向她,柔声道:“可是醉酒了?怎么在这,倒让我好找。”
夏佐垂眸,淡淡道:“出来散散酒,你何必这么大费周章找我。”
元清让抿唇,笑了笑坐到她身旁道:“是我太过担心你了,你莫要生气,太后已经去安歇了,咱们可以回府了。”
夏佐点点头,扶着一旁的柱子,缓缓起身,元清让即刻伸手去扶着她,却被她避开,“我累了,想早点回去。”
元清让双手一顿,讪讪的放下,点头道:“很快……很快。”
夏佐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待出了太和殿,走到广场上,他才将披风解下,给她罩上。
夏佐脚步停下,默默望着自家马车前的一队人,沉默不语。
元清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脸色大变。
那队人提着宫灯,样式稍微有些不同于凤林都的款式,簇拥着一个妇人,那妇人面色透着死气,看起来并不和善,只是看衣着架势,夏佐头一件事,便想到了,这人说不准便是溧阳长公主。
果然元清让快速走了两步,又回头看着夏佐,眼眸略带慌乱道:“是我母亲,她应该是来看你的。”
夏佐略微颔首,溧阳长公主因为身份特殊,几十年来从未出席过宫廷宴会,这次会踏足这里,想必也是为了看她而来,可以理解。
“她等会说些什么,你也不必在意。”元清让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比一般时候,更加紧张。
夏佐跟着他,缓缓走向溧阳长公主。
越靠近她,却越觉得她身上那股子感觉,更像个深宫怨妇,就算是看到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没个笑脸。
果然,元清让刚弯腰行礼,她便冷哼一声,侧过身去,并不打算受他这一礼。
“原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
众奴仆一听,皆俯身跪拜,包括元清让,他跪拜后,才抬起头道:“母亲,您已多年不见孩儿,所以这才没有打搅您。”
溧阳长公主冲着夏佐上下打量,更是恼怒道:“怎么,我受不起你的儿媳礼?”
夏佐听完,原来她摆这么大的架势,就是要自己下跪。
她抖了抖裙摆,作势要跪,那溧阳长公主又不肯依了,“不必了,既然如此不诚心,也不劳你的玉膝!只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
元清让见状,生恐夏佐生气,只好抬头问道:“母亲有什么话,尽管说。”
“哼,寻常人家的儿媳,也不至于这么没规矩,你的未来丈夫还跪在地上,你怎么能这么站着,我早听说你是个没家教的女娃儿,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夏佐还没什么反应,元清让却出言打断道:“母亲,不要听信传言,她方才在席上喝多了,何况平日子单纯不拘束,才如此。”
“不需和我说这么说,反正太后也从来不让我亲自抚养你,云儿,将我准备的礼给她。”溧阳长公主说完,便自己上了马车,好像来这趟,不是为了看元清让,也不是为了教训夏佐,只是单纯的给他们找不痛快。
那个名唤云儿的丫头,也跟她如出一辙,冷淡的将一个托盘交给夏佐,木讷的说道:“这是女戒女训,婚后公主希望你谨记为妻之德。”
夏佐身后的宫娥乖觉的将托盘收了,云儿才白了一眼夏佐,转身上了马车,也不需要元清让相送,他们率先就走了。
元清让这才起身,叹了口气歉疚的看着夏佐,“我母亲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太后没让你跟着她,倒是正确的。”夏佐也不客气,直截了当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这才上了马车。
元清让跟她两个人在马车内,本也没什么话说,但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醉酒后,可遇到了什么人?”
“不记得了,昏睡了一会儿,便见到你了。”夏佐眉头动都不动,随意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
元清让见她这幅样子,倒也忍下了疑虑,笑道:“只要你开心,我都不会在意的。”
夏佐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一个正脸,反倒扭头问道:“将婚事提前吧,无双公主出嫁后第二日,我看也是吉日,就选那日吧。”
元清让大喜过望,“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当真,公主出嫁,咱们也沾沾喜气。”
“好,虽然紧凑了一些,但反正也要置办,不如多加咱们这份,倒也赶得出来。”
“嗯,你看着办吧。”
夏佐的马车刚离开,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子桑青,才显露出身形来,清辉月光下,他宛如一尊石雕,一动不动。
“桑青哥哥。”
子桑青心思被拉回,转身看去,才心疼道:“无双,你怎么出来了?”
“还有两日,我就要出嫁了,我想请你,背着我上花车。”
她仅着一件单衣,甚至连披风都没有,钗环已卸,脂粉洗净,可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哀伤。
“无双,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子桑青郑重的问道。
“我不后悔,桑青哥哥,你后悔么?你心里苦么?”无双公主抬眸反问,子桑青怔忪片刻,随即笑道:“我有什么好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