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那句曾经相爱过,让他不敢轻易迈出这离别的一步,也许是那一句“她快要死了”,让他无法心安理得的离开。
宫墨将心中那些壮阔的波澜强烈的按捺下去,尽量让自己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去担忧那个素昧平生的女人。
蓝翼笑道:“死不了,但和死也没有什么区别了。”身上透着泠泠冷意和孤寂,和着这寂寥的夜色呼啸的冷风融为一体。
宫墨望着他,沉默不语,心神恍惚,脑中有什么要喷薄而出,可却是只差那么一道力,怎么努力他都无法看清脑中那个人。
蓝翼瞥向他,冷问: “怎么还不走?别告诉我你担心她?”对着宫墨这满脸迷茫嗤之以鼻。
他想,如果以后宫墨和苏荨还有可能走到一起,那他肯定想方设法地让宫墨后悔!让苏荨真正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这个孩子来得也是正当时,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痛恨宫墨呢!
宫墨立在那里,浑身萧瑟之气,五彩的霓虹交映在他眼里,他恍惚看到了一双清透的眸子正凝视着自己,他惊了一身汗,那双眸子也离自己远去了,正在身前的是蓝翼,他正一脸讽刺地看着自己。
宫墨也不再去问关于苏荨的事了,就当是一个陌生人,然后对着蓝翼揖了揖,淡漠道:“告辞。”灰沈沈的天底下,忽而来一阵凉风,吹得他心烦意乱。
蓝翼侧开半个身子,冷笑道:“慢走,不送。”
宫墨抬脚缓步离开,蓝翼复杂地望了他一眼儿,转身上车,缓缓驶进了北园。
等着那辙噜辙噜的车轮声远去,宫墨才停下脚步转身凝望着那层层树荫笼罩着的灰白别墅,冷月的清辉下,倒映着一张安详的面容,可却是朦朦胧胧的,依旧是看不清。
晚风吹,春风微凉,敛着细愁,夜色宁静,灯火阑珊,春树影动寒沉。
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也曾是这样的夜色,有一个女子曾依偎在自己怀里,对着朦胧月色巧笑倩兮。
他想要伸手抱住怀里的那瘦弱的人儿,却是反手抱住了自己,满身萧寒,所谓绝望不过如此。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信,这个苏荨不应该和自己只是陌生人的关系,不然自己不会这般为了她着了魔。
他很想就这样顺藤摸瓜,把他和苏荨的事查得一清二楚,可他身后还有一个肖潇,他只好抽身离去,不过来日方长。
飞机起飞前,窗外雾霭沉沉,流云影动,他闪了闪眸子, “老周,你帮我去调查一个人!”
半夜收到宫墨来电,老周惊起而问:“谁?”
宫墨沉声说道:“苏荨!”
听宫墨说要查苏荨,老周惊得满身是汗,他心中有很多疑问想问,可又怕打草惊蛇,只得沉默不语。
心里却是悄悄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没有见上,不知道什么原因,不过没有见上,那一切都还是可控的。
不过这平静的日子底下汹涌着的暗流什么时候一发不可收拾,他已经可以想到,宫墨的记忆很快就要恢复了,而那个苏荨也要回来了,齐家的事情还没有过,江枫也还没有得到惩处,本就是一团乱的局面又要被他们搅得乱七八糟了。
宫墨低声说了句: “蓝翼说这个人是我最爱的女人,可我从来不知道有这个女人存在。”声音很沉很低,就像是一个安静的孩子在自言自语。
老周听了,心里更是担忧不已,宫墨和苏荨还没有见上面,他就这般魔怔了,那要是真的见上了,局面又会怎么变?
他不敢想,只问:“少爷,你看齐家那边?”
宫墨闭了闭眼, “我回来处理。”声音透着疲惫。
而后就挂了电话,一挥手,飞机便就缓缓飞上云霄。
……
老周一直坐立难安,最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心理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肖潇,并且还问她: “肖小姐,现在该怎么办?”只是宫墨那一句低声的呢喃他不曾说出。
听老周说宫墨和苏荨还没有见上,并且宫墨还要调查苏荨,肖潇心中复杂,喜忧参半。
她和宫墨缘不绝此,可他们的缘份也无法再进一步了。宫墨恢复记忆是迟早的事,而那时他对自己应该只有愧疚吧,可肖潇不要他的愧疚。
但所有委屈和不甘只能含血吞下。
老周问她该怎么办,她苦笑一声, “京市到青州只要四个小时吧?”故意回避着老周的关心。
老周见她逃避,也就叹息一声,不语。
肖潇故作洒脱地笑道:“四个小时你想要做什么?按兵不动就是了。”似是又在开解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那就只有顺其自然吧。
老周本想关心她有什么打算,可听着她话里的那抹怆然,他也就噤声了,轻声说道:“少爷他让我调查苏小姐。”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寂静的夜,无声而又漫长,肖潇坐在床上,心生了一抹孤独和悲凉,她伸手朝着旁边那个位置探过去,沉痛着闭上眼,手上微凉,可她却感觉她触及到了那人温柔的脸庞。五指微屈,入手的是软滑的棉被的寒凉。
她怅然一笑,心中空落落的,苦笑道: “你就说需要时间,有人抹平了她的信息,他问一次,你就透露一点儿消息,看情况来。”
说她是自私也好,不甘也罢,亦或者是无情,她真的不想就这样不战而退,将宫墨拱手相让。于是她祈祷着这奋力一搏,也许会有希望。
老周没有想到肖潇会陡然生出这种心思,他倒不觉得肖潇错了,只是怕宫墨那边不好交代, “这样少爷……”他和肖潇一样,都不怎么希望宫墨记忆恢复,苏荨回归。
肖潇道: “他没有时间去证明你说的是对的还是错的。”正因为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才敢让老周去欺瞒宫墨,这样她才有喘息之机。
老周被肖潇这样一说,自然也就意会到了,他不禁感慨感情误人,肖潇这么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竟也跳不出情爱所困,后来一想,那么厉害的宫墨还不是一样在感情上栽了吗?还栽了好几次!
肖潇她想了想,挑起嘴角,冷声又道:“齐家这把火还是快点儿烧起来好,还有江家那边不能一直让他们太清闲了!”
冷夜里,她那清凌的声音传入老周的耳里,是渗透骨子里的寒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