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翼淡笑道:“成交。”眼眸里忽然就是一片笑意。
苏荨心想,就这点儿破事他就高兴成这样,万一要是谢缙这人直接消失没准儿他得庆祝个三天三夜!
面上也浅浅一笑,回道:“成交。”两人就对视一笑,而后又很嫌弃的移开目光,苏荨先道了一声:“幼稚!”
蓝翼也不客气的来了句:“彼此彼此!”
苏荨很想再跟他来句“互相互相”,捉摸到他眼里的那丝怅然,她便闪了闪眸子,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温柔地笑道:“快喝汤吧!”
蓝翼也捧着保温桶就喝了起来,又捡了几块鸡肉吃,过了一会儿才心满意足的擦了擦嘴。
苏荨也趁着这会儿功夫,将地上那些破铜烂铁以及碎瓷裂片儿全部踢到一堆。
蓝翼看着苏荨那笨拙地身姿,再看着累在一堆的那些碎玩意儿,留下了一地的碎小渣滓,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他很想告诉苏荨,其实不收拾挺好的,明眼人都看得到,她这一收拾,那这小瓷片细微不易察觉,一不留神就要伤人,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裹得贼厚像个粽子,钉子都穿不透一般。
可随即眸光又深邃了起来,好久他都没有这样折腾过自己了,酗酒闹病房,就连他自己回想起来都有些不可置信,说起来是有点儿丢人,但不得不说很爽!
然后再看着苏荨,目光都变得柔和了,嘴角带着一抹浅浅的笑。
苏荨一转眼就见着蓝翼在笑,有点儿懵,也不知道他在笑啥,索性收了脚坐在一边儿,也学着蓝翼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自从昨晚那一番交流,苏荨面对蓝翼越发的从容了,或者可以说是随意了。
蓝翼忽的问:“苏荨,你就真的打算这样一辈子?”
苏荨一抹忧伤从那黯然的眼眸里悄然划过,随即换上一副冷漠疏离的淡笑,将自己裹藏了起来,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蓝翼勾着嘴角,直直地看着她,那灼灼的目光就像是要穿透她的灵魂一般。
这样好吗?不好吧。如果好,那她为什么时常一个人坐在窗前沉思叹息?
苏荨有些不敢看他,尽量闪躲着他的目光,气氛一下子就有些尴尬,还有些沉重。
蓝翼忽的收回目光,脸上绽放出了一丝微笑,歪着头煞有其事地问:“你觉得贾杉怎么样?”
“噗!”苏荨喷笑,没有料到蓝翼竟然来了这么生猛的一句,她惊讶地问:“不该不会是要撮合我和他吧?”
蓝翼皱着眉看着她,似是再问不行吗?
苏荨赶紧笑着猛摇头,张牙舞爪地说道: “不行不行,兔子不吃窝边草,挖墙不挖隔壁房。”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蓝翼一脸无语,这有什么好笑的?而那一句兔子不吃窝边草,挖墙不挖隔壁房,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转而又问道:“会开车吗?”
苏荨一下有些懵,跟不上蓝翼的节奏,蓝翼又重复了一下,“会开车吗?”
苏荨纠结了一下,才说道:“以前会。”考驾照的时候会,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教练辛辛苦苦交给她的,她全都给还了回去。
蓝翼问这个干什么?她抬头看着他。
蓝翼就淡声说道:“等会儿送我去北园。”
北园?去北园干什么?
脑门儿一拍,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重点,惊讶地问:“你要出院?”
蓝翼还没说话,苏荨就又惊呼道:“你的伤?”
蓝翼抖了抖衣服,“不碍事!”
苏荨有些迷糊,“哦。”傻了一会儿,才回到那句送他回北园上,又问:“你不回去?”
蓝翼有些郁闷的吐了两字,“糟心。”然后抬手轻轻按着太阳穴。
糟心?有什么好糟心的?她不明白,但也没再追问下去,“哦。”然后又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就望着他说道:“可我不认识路!”
蓝翼不以为意地道:“有导航!”
苏荨眨了眨眼,冷不防丁地就来了一句:“真麻烦,直接打个出租不就得了。”还特别嫌弃地看了蓝翼一眼儿,好似是在嘲笑他笨一样,竟然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蓝翼懒得和她解释,抬了抬眼皮子,就说:“嗯。你先下去等我一下。”
苏荨本还想问为什么要自己先走,可想着隔壁还有一个陈姒,再前后一串,也就明白了,他是要去私会旧情人了。
也就点了点头, “好。”乖乖地走了出去。
她边走边叹息,像蓝翼这样的人都要为情所困,为情所苦,为情所累,她又算得上什么?同时也看开了许多。
蓝翼在苏荨走后,也站起来出了病房,然后停在了陈姒的病房前。怔怔地看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他想走进去,可又犹豫着不敢上前,他怕他自己这关怀成了她的催命符。
他目光深邃而又凛冽,灼灼冷光又敛着忧伤,似是想要穿过这扇门,看看里边儿的人到底安不安好。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儿,离开,顺着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医生休息室,推门而进。
而坐在桌前的医生似是早就料到他要来,抬眼,皱着眉头,淡声说:“你来了。”
蓝翼沉痛地坐在一边儿,望着他眸子里净是苦痛,他颤着声音问:“谢成,她情况怎么样?”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像是在走钢丝一样。
谢成不答反问:“你还没有对她死心?”
死心?大概只有真正死了,才能死心吧。
蓝翼苦笑两声,再次问: “她怎么样了?”
谢成递给他陈姒的病历,沉声道:“你自己看吧。”而后将目光转向一边。
蓝翼颤抖着手拿起来,然后下体撕裂,滑胎小产,大出血,刮宫,子宫摘除,终身不孕……一个个恶毒的一眼儿跳进了他的眼眸,他手上青筋暴起,脸上也是愤怒到极点的阴沉!
他简直就不敢相信这一切,可他手里的攥着的纸,还有谢成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却是让他不得不信。
蓝翼很想再大喊大叫疯一次,然后再痛痛快快的忘掉这一切,现实中他却是狠狠的咬着牙生生将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让自己一点一点的从崩溃边缘恢复平静。
谢成叹息着道: “你当初就应该带她走的。”
可就是没有把她带走,不仅没能带走她,反倒是让她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蓝翼沉痛地闭上眼,他也想带她走啊,可是……可是……蓝翼心痛地叹了口气儿,感觉昨晚那手术刀不是刨的他肚子而是他的心……
那谢成又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节哀。”那低沉的声音似是又在蓝翼的心上割了一刀。
短短两字就差点儿又让蓝翼崩溃,节哀?她到底是伤了多重?竟然会用上这么可怕的词?
他觉得自己掉下了一个万丈的深渊里,黑暗像高山压着他,像大海淹没他,话也说不出来,气也透不出来。
蓝翼轻声地唤着:“小姒……”口腔中血液氤氲着,一片浓重的腥气儿,他一遍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悲切,可也让他觉得心安。
这样他才感觉他是活着的,尽管痛苦,但只要活着,一切都还有转机,他就这样安慰自己。
很久之后他又说:“我想去见见她……”目光悲切,双手紧握成拳。
但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拳头也无力的松开, “我不能害了她。”声音很浅很虚,似是风一吹就会散。
片刻之后,他又恢复成一片清明,他对着谢成冷声说道:“老爷子问起你就说我来看我的病历。”然后站起来,气势汹汹的往外走。
谢成则喊住他,低声道: “蓝翼,你做好心理准备。”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眸子闪过伤痛,他也于心不忍,可事实就是这么残忍。
当陈姒送进医院的时候,那浑身是血的情况,他着实给惊了一把,而且陈姒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他就感觉大事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