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中天自嘲一笑，“我知道你不会伤她。”他已经知道了当初柳梓颜入狱的真相，这些年他一直觉得墨夜擎没有担当，因为和柳如梦有了孩子就要遗弃她，后来他营救墨瑾年让他给墨华毅打那个电话，他也只觉得他另所有图。
“我一直后悔那时爱她不够深，没有强硬的把她带走，我总觉得她若没有坐牢，就不会失去爱人的能力，不会失去孩子，也不会失去如欢，我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病症，也不知道你受着这样的煎熬。”
他一直觉得如果自己更早的出场，他一定会做的比墨夜擎更好，他不会让她含冤入狱，拼尽一切也会护着她。他从来没有想过，她真的有泄露军机，哪怕是另外一个人格。
帝都的局势明争暗斗，国家利益高于一切，而他不在权利的中心，若真要带她走，便是一辈子的逃亡。
而墨夜擎，选择了让柳梓颜入狱，自己则去营救墨瑾年，然后威胁墨华毅提前释放柳梓颜，泄露军机只判两年已经足够短，也最易给自己带来灾祸。
所以墨华毅在之后的几年一直如履薄冰，被曹家和唐家打压。
用两年的牢刑换得一生的自由，这确实已经是减少伤害的最好的办法，只是人算不如天算，他们都没有算到柳梓颜怀孕，且被有心人瞒的密不透风。
明明是一场救赎，最后却变成了毁灭。
夏中天苦涩一笑，只因看出他们之间那无法割舍的爱，也看出他们无法跨越的恨，而他，仍然是一个局外人。
“昨晚，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伪装的很好，可心里总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现在看来，她眼眸里的柔情太过于刻意，至少，真正的梓颜看我的眸光始终是淡淡的感激。”夏中天抬头，他嘴角的血渍已经干枯，映衬在他有些苍白的面容上。“她只是想把你引来，昨晚她睡的侧卧，说那里安静一些。第二人格孤傲清冷，一份视频就能达到目的的事，她又怎么会继续勉强自己。”
墨夜擎掏出一根烟，想要点燃又想起浴室里的柳梓颜，打火的动作又放了回去。
“第三人格撑不了多久。”
夏中天浑身一震，“她还是不愿意回来吗？”
“我会让她回来的。”哪怕知道她回来意味着自己的退出。
佛说，六道有轮回。
其实，轮回哪里需要等待来生。
这一辈子，你以为自己很努力，一直在超前奔跑。其实兜兜转转，总是又回到从前。
门推开，古煜拧着两个衣服袋子进来，黑白两个袋子，他递过来道：“少爷，去把衣服换了吧，柳小姐的衣服我也买好了。”
墨夜擎伸手接过，然后有些不悦的看向他，“不是让你在家照顾依依吗？”
“我跟小小姐解释过了，电影安排在下午，吃了晚饭再送她来得及。”
旁边夏中天不可思议的听着他俩对话，然后不悦的看向墨夜擎，“依依怎么会在你那里？”
墨夜擎把衬衣扣子解开，看后不屑的瞟了他一眼，清冷的开口道：“在她的心里，我是生父，你只是没有血缘的叔叔，她不在我那儿该去哪里？”
夏中天暴怒，就想要动手，“什么生父，墨夜擎你诱骗小女孩儿。”
古煜一个插身挡住他的动作，然后冷漠的开口：“夏老板可以选择去跟小小姐说，如果不怕她伤心的话。”
夏中天一怔，随即苦笑的摇头，他怎么可能会去说，柳梓颜曾经想要和墨夜擎断绝一切关系时也没有说出这个真相，他又怎么可能去打碎依依心中的那丝美好。
墨夜擎刚把衣服换好，门口又传来敲门声，古煜走过去打开，看到来人是一脸担忧的严灵筠和严鸿志姐弟俩。
“梓颜，梓颜呢？”严灵筠待门一打开就冲进来，四处张望，看到墨夜擎和夏中天微微一愣，“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夏中天站起来，视线落在浴室位置解释道：“昨晚她受了寒气，我就带她来这里休息。”说着看到严灵筠和严鸿志变色的脸，连忙开口：“那个……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睡的侧卧。”
严鸿志看着他嘴角的血渍，危险的眯起双眸，寒声道：“不是我们想的那样，那你脸上的淤青和耳边嘴角的血从哪里来的？”边说边看向墨夜擎，眼神带着审视。
严灵筠闻言连忙看向夏中天的耳朵，果然看到上面的鲜血，心里更急了，连忙去敲浴室的门，嘴里焦急的喊道：“梓颜，梓颜你在里面吗？你现在怎么样了？梓颜你跟我说说话好吗？我是妈妈呀，梓颜你别怕，妈妈来了……”
夏中天郁结了，有些幽怨的看向墨夜擎，他什么都没干一大早就被墨夜擎打了一拳崩了一枪，现在还要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尤其是严灵筠和严鸿志，那是什么眼神啊喂，怎么感觉像是在看禽兽啊呸，怎么像是看混蛋的眼神啊！
墨夜擎冷冽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给古煜示意，古煜轻轻点头，然后把衣服递给严灵筠，墨夜擎道：“这是给梓颜买的衣服，您拿给她换上吧。她在泡澡，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
严灵筠动作一停，转过身来接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门道：“梓颜，妈妈进来咯。”说完扭动把手推门进去。
待门关上，严鸿志目光扫向夏中天和墨夜擎两人，神色威严，“现在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前两日姐姐把梓颜接到家里居住，昨天晚上突然接到姐姐的电话，电话里慌乱的告诉他梓颜不见了，担心单纯的她会被骗，他连忙派人去寻找却无果，监控录像只能看到她从主道偏离，然后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像是特意避开所有的监控点。
她的痕迹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从监控上完全搜寻不到她的痕迹。
他设想过柳梓颜会跟谁接触，首先就是她的好友莫瑶和凌菲，可她们的行迹都很正常，而墨夜擎，整夜都在星月山庄，最后才调查夏中天，发现他居住在酒店。
等排查到酒店的监控记录时，天色已经大亮了，看到她和夏中天在门口说话时的巧笑嫣然，不得不说确实松了口气，可是想到她现在的单纯，心又提了上来。
“她的第二人格出现了。”墨夜擎缓缓开口。
“你说什么？”严鸿志整个人为之一惊，看着墨夜擎，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黑色系人格？那梓颜她现在……”
“现在没事了，现在是第三人格。”
严鸿志的心猛然一紧，继而一松，“怎么会这样？怪不得这么难才找到她。”说完又愣住，他皱起眉头沉思，第二人格的身手敏捷，如果不想他找到，会有更隐秘的手法，可是偏偏在酒店门口有她的监控，这代表了什么？
他抬起头复杂的开口：“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很简单，第二人格想要成为唯一人格，所以她想要她被彻底遗弃，然后副人格彻底取代。”
“不可能，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和我姐都不放放弃她。”严鸿志肯定的开口，眉宇间透着心疼，“现在看来，梓颜会这么爽快的答应随我姐回去，就是为了今天，于第二人格来说，第三人格不堪一击。”
“是，所以我们不能再等。”夏中天坚定的说着。
严鸿志沉默半晌，有些犹豫道：“第三人格也会消失吗？”
墨夜擎目光闪过一道异色，抬眸看他，“那是自然。”
严鸿志缓缓转过头，沉重的看着浴室，隔着房门也能听到里头母女的笑闹声。
“你这丫头，怎么把泡泡抹我脸上了？”严灵筠责怪的语气，却带着笑声，明显的透着宠溺。
“我帮你洗脸啊，嘻嘻……”
“呀，你还弄我头发上了，你这丫头就调皮！”
“妈，你这下变成白头发老太太了。”
“……我变成老太太了，你还喜欢我吗？”
“喜欢呀，俗话说儿不嫌母丑，我怎么会嫌弃你呀，就算你真的长满了白头发，也是最好看的老太太。”
“你真这么觉得啊？”严灵筠的声音里透着不确定。
“那当然了，我每次照镜子都在想，那镜子里的姑娘怎么就那么漂亮呀，跟小仙女一样，看到你我就明白了，因为妈妈漂亮，女儿才漂亮啊，以后我的女儿也会很漂亮……”
“对，我的女儿是小仙女，最漂亮最可爱的仙女……”
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母女俩笑闹着，一个娇俏，一个宠溺，就像是很平常的一对母女。
外面四个男人却沉默下来，许久后，里面的说话声停止了，严鸿志才抬眸看向墨夜擎和夏中天道：“再等一等吧，就当给她们母女俩圆一个梦，她们能有多少这样快乐的时光呢？而梓颜，待她舍弃副人格，她也不会有这样真正欢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