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子很好听,但是还需要一个大名,以后上学要用的。”张耀祖的声音传来,脸上带着慈爱,他的心里仍然痛的窒息,却更知道现在需要好好安抚这个孙子,陈珠已经跟他说了还在在那一家,虽称不上被虐待,孩子的奶奶也只是不让孩子冻着饿着而已,而且那个男人每次喝了酒也都会冲孩子发脾气。
也正是因为如此,孩子才会这么胆小,直到他们一频频向他表达自己的善意,才自在了些。
思安却是不懂,手里的零食轻轻的放了回去,声音更轻了,透着不安,“可他们都是喊的我刚子。”
孩子不会伪装自己的情绪,思安的沮丧大人们立刻就感觉道了,“没关系没关系,大名以后再取也可以,就叫刚子也成。”张耀祖暗骂自己糊涂,连忙出声安抚。
陈海蓝侧道一边偷偷的抹着眼泪,她想要抱着孩子,可孩子害怕生人,抹了泪,又转过头去,眼睛舍不得从孩子身上移开。
陆之安亦是痴痴的看着思安,如果这是他的孩子,是他和彤彤的孩子该有多好!为什么?为什么他等了三年仍然一无所有,甚至连那份希望和等待都失去了?
大人们灼热的目光让思安有些不适,他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的缩了起来,陆之安看出他的害怕,黯然垂眸,沉重的拿着桌上的遥控器,准备给他调动画片看看。
他知道孩子喜欢的无非是玩具、零食、动画片,他想,等会儿出去,给孩子买点玩具回来吧。
思安却突然转过头,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如星辰般的看着陆之安,“我有大名,叫思安。”
陆之安正好调道动画频道,听到思安的话,手一抖,遥控器就掉下来,发出“啪”的一声。他的全身僵直着,他却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他缓缓的转过头,看着沙发上的思安,猛的冲上去抓着思安的手臂,声音控制不住的惊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思安本来被电视里的动画片吸引,突然被陆之安的动作和语气吓了一跳,哇的就哭了起来,陈海蓝心疼孩子,立刻就要来抱却被陆之安一把推开。
张耀祖扶着陈海蓝,心里复杂的看着陆之安,又心疼自己的孙子,“之安,你不要吓着孩子啊。”
思安一直在哭,不愿意回答陆之安的问题,可陆之安却没有耐心,还想再逼问,陈珠重重一叹,上前一步,复杂的看着他,颤声道:“陆之安,他叫思安,是彤彤取的,她一直念着你。”
陆之安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整个脸靠在思安的胸口,心疼的快要碎裂,很快传来野兽般的哀鸣。
柳梓颜看着陆之安和张彤彤之间的情感,在看着瘦小的思安,脑中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念头让她整个心都狂跳起来。
张耀祖听着陆之安的哭声,再看着已经停止哭泣的思安,眼眶再次发红,他一直就知道陆之安的存在,更是早早的了解过他的品性,知道他对待彤彤是真心,只是因为自己疼惜女儿,总觉得女儿还小,所以不喜他俩总是腻在一起。
这几年彤彤失踪,他倾尽全力去寻找,在寻找的过程中,自然就和同样在寻找的陆之安有些接触,看着他从一个青色少年变成有个生熟内敛的男人,陆之安的能力与痴情他都看在眼里,心中百感交集。
于是很多时候他就希望,希望找到彤彤的时候,彤彤是完好的,能继续与陆之安走下去。他甚至想过,如果彤彤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只要他们彼此仍然相爱,他可以把公司全部交给他俩,让彤彤在婆家能硬气些。
可所有的设想都已经变得虚无,现在看着陆之安的悲痛,他既欣慰又震撼,欣慰彤彤爱过一个深情待她的男人,芳心并未错付,震撼陆之安竟情深到这般地步。
陆之安的情绪缓解了些,方才抬头看着思安的容颜,与他心爱的女子一般模样,坚定而温柔的开口:“思安,我是爸爸,以后你就叫陆思安。”
思安茫然摇头,稚嫩的声音开口:“我有爸爸,我的爸爸……”
“我才是你的爸爸,一辈子都是,只是你一个人的爸爸。”陆之安知道打断思安的话语,郑重的开口。
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在座的人都懂,张耀祖皱眉,“之安,你不要傻。”
陆之安笑,“我甘之如饴,欣喜而满足,这就是我和彤彤的孩子。”说完又松开思安,然后在张耀祖和陈海蓝面前缓缓跪下,愧疚的开口:“早该叫你们一声爸妈,我和彤彤约好毕业就结婚,可我们爱的太深,彤彤也已经是我的人,是我没有保护好她,现在思安没有妈妈,不能没有爸爸,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孩子。”
柳梓颜感觉头皮要炸开,那个念头越发清明,“陆之安,思安他已经两岁了。”
陆之安被这个信息炸的快要四分五裂,两岁?他看思安瘦小,也就一岁半的模样,竟然是两岁吗?
陈珠也领悟过来,蹙眉回忆着,人也激动的不行,“是,思安比小澎大半个月,只是他长期营养不良看着才这么瘦小,我那时只以为是彤彤早产。”
说到这里,她看着陆之安猩红的眼又有些害怕,这时间挨的太近,她就这样说出来,可如果真的只是早产呢?在陆之安觉得思安可能是他的亲骨肉时,却又证实不是,他还能接受吗?
从无到有和从有到无,那是巨大的落差,她太清楚。
“要不,去验DNA吧。”张耀祖开口,如果可以,他当然也希望孩子是陆之安的。
“不用验,我知道是我的孩子,这样就够了。”陆之安紧紧的抱着思安,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而不真实。
陈珠从身上拿出一个小本子,说小是真的小,巴掌那么大,有些陈旧却保存的很好,递给陆之安,“这是彤彤的遗物,我把它交给你。”
陆之安颤着手结过,翻开第一页,便是她娟秀的字迹。
林深时见鹿,海蓝时见鲸,梦醒时见你。
可我,树深时雾起,海深时浪涌,梦醒时夜续,不见鹿,不见鲸,也不见你。
愿夜黑时见月,花绽时遇蝶,抬头时见你!
陆之安闭上眼,哀伤袭满他全身,思安被他紧紧的搂在怀里,那是他的全世界。
柳梓颜和墨夜擎离开,因为这一系列的事,她感觉身心疲惫,回到山庄,常嫂看到她,高兴的很,“少夫人回来了。”
柳梓颜点头,在门口换了拖鞋然后走向二楼主卧,全程一个字都没说,墨夜擎看着她孤凉的背影,眉头紧锁。
常嫂有些战战兢兢,“少爷,少夫人她是不是身体不适?”
墨夜擎摇头,“你做点开胃的菜,好了端上来。”
“好的,少爷。”
墨夜擎进房间的时候,听到浴室传来的流水声,他打开房内的暖气,然后去走到阳台去抽烟,很快,浴室的门被打开,柳梓颜穿着单薄的睡衣走出来,阳台上淡淡的烟味让她驻足。
看着阳台上的他,两人对视,柳梓颜心里说不出来的复杂,只觉得堵的慌,经过这一次出任务,两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更差了。
张海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和抵在她颈间的刀,再有墨夜擎的那一枪,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是该解释,还是该质问。
可解释的意义在哪里?告诉他自己对他是心动的?而质问,他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虽然她真的不想张海死。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死亡。
墨夜擎掐灭手里的烟走进来,看着她露在外面的手臂,打开衣柜拿出厚厚的棉衣搭在她身上,“怎么只穿这么点?”
“我不冷。”
墨夜擎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干脆给她把棉衣穿好扣好,道:“是在大山里冻了几天冻傻了吗?”
柳梓颜有些无奈,“我只是想睡一会儿。”
“吃点东西再睡吧,现在睡了,半夜就会睡不着了。”
两人离得近,柳梓颜看着他俊美而清冷的侧脸,黯然垂眸,张海说她不爱墨夜擎,哪怕自己并没有说过那样的话,而现在墨夜擎并没有因为那句话受到影响,对她仍然一如既往的关心。
想要解释的心,瞬间就熄灭了。
吃了晚饭,柳梓颜坐在客厅看电视,墨夜擎有事出门了,临走前交待会回来的晚些,让她先睡。
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看着新闻,突然里面正在播放一个特种部队救出十几名被拐妇女儿童的新闻,而那个地方,便是她上午才离开的那个村子。
里面的记者激动而澎湃的讲述着军人的英勇和山村的愚昧,画面里,那些妇女儿童们被安置在另一个地方登记信息,而那些村民们都很激动想要突破重围。
紧接着,画面转换,是那些被拐妇女与亲人相见的心酸,老人们抱着自己的孩子痛苦,一行行的泪蜿蜒在有些苍老的面容上。
柳梓颜看着有些熟悉的面孔,扯了扯嘴角,亲人的重聚,比一切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