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可信度有多少,但是这是我唯一知晓的一些信息,或许在以后的某一天能够帮上你一些忙。”
妖云魅不知道千墨已经知晓了郁苍幽的事情,这般隐秘又尘封了两百年之久的事情早已经在时间长河中破碎了许多,仅有的一些碎片也只能拼凑起大概内容。
“我看到过一幅小画,在任天随身携带的一个锦袋中。”
妖云魅自嘲地笑了笑,她思绪渐渐飘远,又像是回想起他看画时的神色,那般温柔却又带着挣脱不了的绝望。
有时候妖云魅也会想,任天心中念着爱着的人究竟是谁,让他这般念念不忘,甚至为此四处搜寻与她相似的人。
或是眼,或是眉,或是手,甚至就算是一个红衣背影,也会让他如痴如醉。
“天行道中有一处藏娇阁,阁中住着各式各样的美人,或妩媚,或天真,或娇憨,可是不管是何等容颜的美人,从来就走不进任天的心。”
听到妖云魅这句话,千墨手微动,月色灯光下,千墨清楚看到了妖云魅眼底的依恋。
可是除了千墨外,妖莲姬风沫都没有发现妖云魅眼中的变化。
宫无忧坐在千墨身旁就像是一个影子,他是这当中唯一的男子,按心思细腻来说绝对不如女子。
可是他也像是发现了妖云魅的异常一般,无声拉住了千墨的手。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看到了他锦袋中的画像,看到画上人时,我才知道他为何会被云惑吸引,最后却又与我成亲。”
那是一个秋天的深夜,任天又喝得酩酊大醉的去了虚无斋。
任天这个人很难令人琢磨,有时候他就像最冷静尊贵的帝王,冷眼旁观着世间万物,可有时候他又像是一个饱受压抑的人,他想要嘶吼发 泄心中的委屈,可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容纳下他。
他是天行道尊贵的道主,可他也是一个饱受折磨为情所困的男人。
往日任天去虚无阁时,大多只是坐坐就走,他虽然娶回了妖云魅,可他却从未碰过她。
可是这一次,他却像是疯魔了一般,火光摇曳间,就将妖云魅按倒在床。
妖云魅从未这般屈辱过,也从未这般疼痛过,可是讽刺的是,她连醒来也比任天先醒来。
妖云魅手缓缓伸向任天的脖颈,她心中伤痛无处哭喊,她差一点就忍不住杀了任天。
可是在即将触到任天脖颈时,她却像是被火烫了手一般,连忙把手收了回来。
她可以不畏生死,可是西莲却不能因为她而灭亡。
妖云魅眼中血色蔓延,她尖利的指甲甚至将掌心都已经刺破,流下殷红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床上。
床边落下了一个锦袋,妖云魅颤抖着手拿起来,打开捆在一起的绳结,一张薄薄小小的画像落了出来,随之落下的,还有一缕青丝。
明亮的月亮下,万物俱静,高大繁茂的树干之上,斜斜倚靠着一个红衣女子。
画像虽小,她的容貌却清晰如昨,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不用开口就已经让人醉了三分,她一只手微微往前摊开,好似想正和人相牵,共赏月华。
妖云魅看着画像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郁苍幽,原来竟是这般模样。
不过是因为红衣相像,就可以让任天这般痴狂。
妖云魅就像没有见过这幅画像一样,她把画像装了回去,把锦袋放回原处,僵硬着躺了回去。
第二日天还未明,任天就醒了过来。
他醒来之后看到妖云魅身上青紫的痕迹,手却猛地握紧,眼中闪过一抹杀意。
妖云魅却没有被这股杀意吓到,她心中早就悲欢俱灭,又何惧这股杀意。
任天静坐良久,眼中杀意慢慢褪去,他面色阴沉,随意披了一件衣服就走了出去。
从那天起,任天再没有来过虚无斋,可两月之后,妖云魅却有了身孕。
妖云魅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还会有成为母亲的那一天。
娇宠阁那么多女子,却没有一个人可以生下任天的子嗣。
她以为,这一生她都再不会有为人母的机会。
不知为何,任天也默认了她的身孕,他就像忘记了妖云魅的存在,可是却悄无声息的又派遣了一些人前来照看她。
或许,任天也是想要这个孩子的。
九死一生之下,她的孩子终于出世了。
就像她和妖云惑一般,她产下的竟然也是双生之女,当两声啼哭一前一后响起时,妖云魅心中也柔软一片。
她被困在了这个再没有自由的地方,可是她却会有两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相伴,她们血脉相连,无人可以斩断。
可是妖云魅从来不知道,天行道中,竟然从来没有留下双生子的传统。
她的孩子才刚刚出生,她还未来得及好好看看她们,却突然得到这般噩耗,何其可悲。
双生之子,必有一弃。
她轻叹一声,看向风沫,眼中满是忧伤:“我不愿让我的孩子就这般死去,她出生后的一个深夜,我把她放在了一个篮子中,顺河漂流。我不知道她今后是生是死,可是我没办法将她留在身边,若是上苍怜惜,未尝不会给她一条生路,这是我唯一微小的希冀。”
说到这里时,风沫眼中闪过点点涟漪,可风沫微垂着头,妖云魅并没有发现风沫脸上的神色。
“之后呢?”
妖莲姬追问道:“之后您又如何了?”
妖莲姬心中满是愤怒,她从未想过,西莲国的长公主竟然会遭受这般折辱。
“之后啊,之后我就看了许多许多的书……”
妖云魅看着远处开始幻化的天空,云层翻涌,一朵鲜花盛开另外一朵就立马凋谢,待到十五晚上之时,才会真正出现百花一同盛开的美景。
她眸色幽深,微微伸手想去抓住盛开的那夺玫瑰,却终究是落了个空。
“南华开国女帝郁苍舞,这个名字和郁苍幽的名字太过相像了。”
史书上真正留名千古的只有郁苍舞三个字,若不是一些偏颇的杂谈小记偶尔会写到桃殀仙子之事,妖云魅也是查不到丝毫线索的。
“可是南华开国已经是两百年前了,你们相信,任天挂念一个人,挂念了两百多年吗?”
这句话无人可以回答,好在妖云魅也不在意她们是否能够回答。
“最开始我是不信的,可是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就变了,他派了许多人出去,又抓了许多人回来,他拿出了很多药方,甚至拿出了很多早已经消失的药材,这些东西,就算是西莲国库中也没有。”
若是仅凭一个名字就随口说出这般不靠谱的事情,妖云魅自己也是不信的。
可是她亲眼看到任天筑起水晶宫,看着他看着画像欣喜若狂的模样,也看着他一天天越发暴戾的眼神。
每到这时,妖云魅都会觉得自己也被他一起拉入了暗色深渊,永无出头之日。
越来越多关于南华的消息传来,甚至可以说,越来越多关于郁千墨的消息传来。
妖云魅原本不明白,为何任天对郁千墨这般上心,看到千墨的那一瞬间,她才明白,原来任天竟是为了郁千墨的这一张脸。
百年前的郁苍幽,百年后的郁千墨,她们两人就像是经过时光轮回,同样的一个人又重新轮回到了世界之上。
妖云魅说的很杂乱,几乎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
她说了很多话,说着任天的异常,说着天行道内的残酷倾轧。
妖莲姬一脸迷惑,可是千墨却奇异的明白了妖云魅说的所有东西。
任天,或者可以说元天一,他难道真的已经存活了两百多年吗?
“你为什么要说出这些事情呢?”
千墨看着妖云魅,这个问题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可妖云魅却沉默了。
到最后,她只轻声回答道:“能够结束这一切的人,或许真的只有你。”
这句话,千墨不是第一次听,可她却从来没有这般清晰过。
原本的天行道更像是一个蛰伏的困兽,它自愿将自己困在一个牢笼中,不想睁眼看四处风景如何。
如果说任天是一个游戏人间的疯子,那得之千墨存在之后,他才真真正正的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元天一一手创立了天行道,没有谁比他更了解一切。
他能够推翻渊国统治,他同样有能力再次搅动天下风云。
当他睁开眼睛挣脱掉身上的束缚之后,他才是真正的清醒。
可是他却不想让这个世界再次步入杀戮之中,这个天下是郁苍幽拿命换来的,所以他也会好好爱惜它。
可是他太生气了,生气郁苍幽为何独独对他这般残忍,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所以他要给郁苍幽一些惩罚,你这般喜爱南华,那就让南华接受一点小小的教训吧。
然后就是一步一步布置陷阱,一点一点将千墨(郁苍幽)向他的方向拉近。
他就像是一个游刃有余的猎手,看着自己看重的猎物慢慢被猎网困住,堵死了所有的出路,只余下了最后一条生路,那就是通向他的方向。
可这条生路,也是永远无法回头的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