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皇宫御书房前,许老伯爷还在跪着。
许老伯爷到底上了年纪,跪了这么长时间,膝盖已经痛的不行,就是人也摇摇欲坠,无论是皇上还是太上皇都没发话让他起来,那他只能继续跪着。
他想什么没人知道。
宫道上,一行人走了过来,林翊走在最前头,后头跟着十几个侍卫。
从前惯常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常远不见身影。
他经过许老伯爷的时候,仿佛未曾见到一般,从他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
“上皇……”许老伯爷舔了舔唇,声音干涩。
他弯腰叩头,五体投地,“臣冒犯了姜姑娘,罪该万死。”
林翊脚步停下来,转了个身,目光微沉,即使笑着,却让人觉得有几分冷。
“你确实罪该万死,朕说过,她什么时候好,你就什么时候起来。”
“你虽是朝廷命官,但枉顾朝廷律法,越职越权,你冒犯姜姑娘,你伤了她,我想她不会想着再伤你回去,那样倒显得她和你一样卑劣。
所以,你是道歉也好,自惩也好,只要能让姜姑娘原谅你,朕,也不会追究的。”
许老伯爷心头暗恨,不追究?
这还是不追究?
他是知道被自己忠仆鞭子伤了的人要多久才好的,更何况一个姑娘,身娇肉贵的。
难道她伤势十多天不好,他就要在这里跪十多天吗?
还要他去道歉,让他堂堂的朝廷二品大员去和一个后宅女子道歉。
只要他去,那么他的名声也就不要了。
他跪在这里,已经让那些经过的官员议论纷纷,不用等到明日,大概这会京城已经是满城风雨。
他的心头暗暗发苦。
林翊没心情和许老伯爷多说什么,他想要捧在手心的小姑娘,被伤了,让他跪一跪已经是很便宜他了。
他转身上了台阶,进了大殿。
萧越正在批折子,见他来了,将手中的朱砂笔一扔,“大哥,剩下的给你了。”
他指了指桌上还占着半边桌子的折子。
林翊在宫人端来的椅子上坐下,向后靠在椅背上,“没心情。”
萧越身后的暗一抽了抽嘴角。
这样的对话,这段时间经常在皇上和太上皇之间出现。
一个想着把事情丢给太上皇,好回凤仪宫陪皇后娘娘。
另外一个,拆招的方式次次不同。
“许尚书那里怎么办?”萧越问道。
林翊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敲着自己的膝盖,弯了弯唇角,轻笑,“看他运气吧。”
暗一立在边上,看着温柔亲切的太上皇,不知道为啥,太上皇这一笑,让人就觉得头皮发麻,总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萧越倒是没在意,林翊这样的状态,他又不是没见过,只是点点头,许尚书从进入朝堂时,就一直在兵部呆着,从小小的主事,一直到如今的尚书。
他是个聪明人,今日却做了这样失态的事情。
许家和姜家的恩怨,萧越是知道的。
他想到姜崇说许老伯爷手上有当年姜老太爷失职的证据,那份证据后来姜崇也给他看过。
姜老太爷确实有过错。不过倒罪不至死。
人死债烂,当年那场战役本就是有心人算计,姜老太爷不可能躲得过这些暗地里的算计。
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准备追究姜老太爷的罪责。
至于姜老夫人杀夫案,等到姜崇出来,倒也是要判了。
想到姜崇,萧越又有点头大。
这些人,怎么整天都是阴谋诡计,他不过是想好好的用一个有打战能力的人而已。
然后让这个人培养出更多的能打战的人。
“姜崇那里,你查的怎么样了?”这下是林翊问萧越了。
萧越揉了揉眉心,好像有点头疼的样子。
“姜崇是被有心人算计的,这个人还和许尚书有关系。”
说完,他递给林翊一份邸报,林翊看了之后,失笑,摇摇头,“那要不就先把姜崇放回去再说吧。”
萧越嘴角微勾,“你让我姜崇放了,是不是好上门去提亲啊?”
林翊咳嗽了一声,表情不变,“你当初关着姜崇,就知道里头有问题,也没想要处置他,现如今知道这事和他没关系,不放,还关着做什么,你不是缺人吗?”
萧越笑了一声,“要不要我帮忙,说起来我也是皇上,一道旨意下去,多有面子。”
“你可别添乱。”林翊嘴角微动了,阻止萧越可怕的想法。
小姑娘昨日虽然看起来很茫然,但回过神来定然是很生气的,这个时候小九一道旨意下去,可不就更难哄了么?
“明日我要去顾家一趟,到时候再说吧。”
萧越原本不过是逗林翊的,其实心里头还是为林翊高兴的。
他的大哥前半辈子过的太艰难,剩余的日子应该有一个贴心人在他身边陪伴着,否则,他觉得这老天的眼都要瞎了。
幸好,这个人出现了,只是大哥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兴致盎然的道,
“难不成人姑娘还看不上你?也不知道我的镇北将军进了一次牢,换了个位高权重的女婿,会做何感想……”
林翊看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以后可不能欺负他。”
萧越哈哈大笑起来,还没成为他的泰山大人,就开始护起来了。
这不是他的大哥,他的大哥不是这样的。
这是萧越第二次有了这种感觉。
……
次日,姜璇醒来,已经觉得身上的伤口不疼了。
果然,圣手就是圣手,药开出来就让人好了起来。
她披着衣裳站在窗前,外头碧云进来,说是二老爷姜嵩过来了。
昨日二老爷从外面回来后,就先到了她这里,她将见父亲后,得到的信息都给了姜嵩。
虽然说姜嵩的职位不是很高,但人手方面肯定是比姜璇要多的。
这一次,姜崇出事,让姜璇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弱了,身边只有两三个丫鬟可以用。
外头的人更是一个都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有的,从前慕容寒在她身边的时候,就是他在外头帮着自己跑腿。
外头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去做的。
姜璇抿了抿唇,没有想起的时候,想要想起,想起来后,又恨不得这段记忆再次遗失。
“二叔,您今日怎么没去衙门?”她换了衣衫,到了偏厅见姜嵩。
姜嵩刚在外头走了一圈,鼻尖有点红,身上也冰凉的,他灌了一口热茶,
“你昨天和我说的,我连夜让人去查,现在已经都查到了,那个给御史报信的人是被人收买的。”
“许家?”姜璇问道。
“可不是。”姜嵩气愤极了,“就是被许家的人收买的,再加上在边关抓到的两个南燕奸细凑在一起,许家就用这件事情,想让你爹入狱。”
“不过,我们晚了一步,那人应该是被许家控制住了。不过,下头的人把他的兄弟和父母带过来了。”
姜璇垂着眼眸,细细的思索着。
如果那人在许家,他的父母兄弟这会可能说的是真话,等真到了堂上,大概就不可能说真话了。
他们也要保自己的亲人。
许家在里头有参合,她很肯定,许尚书是兵部尚书,想要知道边关的事情,甚至在边关安插人,也是很容易的事情。
那么,这两个南燕奸细被抓,必定不是巧合。
也有可能这一切就是针对姜崇而来。
那么,慕容寒那里又是怎么回事?
他才刚用信件威胁过她,接着事情就爆出来了。
总不能慕容寒和许家也勾结在一起吧?
她忽然打了个寒颤。
姜嵩以为她着凉了,连忙起身将打开透气的窗给关上了,还一边絮叨,“你的伤都还没好,这个时候可别着凉了。否则你爹回来,二叔怎么和他交代?”
大约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在外头奔波,姜嵩比之前更瘦了,衣袍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点松垮,他的眼下挂着青色眼袋,看起来好像一宿未睡。
姜家因为姜崇是二品大员,所以,二叔,三叔的官阶都在四品以下。
因为朝廷有律例,一家不能有两个四品以上的官员。
这次姜崇入狱,二叔四处奔波,就是远在千里之外的三叔,也是托了不少的同年,甚至是求到座师那里去。
“二叔,父亲入狱,你本可以不用如此奔波的。”因为二叔不是没有能力,而是因为父亲在上头被压制了。
姜嵩关好窗,又坐了回来,如果是以前,让他和侄女这样坐下来谈事,大概会嗤之以鼻。
男人就该在外头挡着风雨,女人就该和他的妻子一样在家里娇养着的。
就连他的女儿,也是这样的。
但大哥的这个女儿,和家里的姑娘,甚至京城其他的大家闺秀都不同。
对于姜璇的问题,姜嵩一点也不诧异,也不是没人劝他,说大哥入狱了,这个时候明哲保身,离的远点,上个明辨的折子,到时候还能保下自己。
“阿璇,二叔从前确实小瞧了你,你父亲比二叔强,我告诉你,我和你父亲同是姜家的兄弟,兄弟手足,家族兴亡这些很重要。
这偌大的姜家,如果人人都只想着自己,只顾着自己,没人想着去团结,那还有什么家族可言?
今日是你父亲有难,将来我有难,你三叔有难,我们依然会为对方奔波,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人救出来。
只有这样,一个家族才能稳定,才能屹立不倒。”
姜璇面有愧色,她承认是她小人了,实在是这样的利害面前,三太太那样的,倒显得再正常不过了。
姜嵩看了她一眼,没有因为她的话而生气,然后道,
“说起来,许邺那个老狐狸也是活该,将你伤成这样,我听说,从昨天到今天,那老东西还在御书房门口跪着呢。”
“阿璇,那个常远是太上皇身边的人。他是怎么到你身边来服侍的?”
姜嵩看了眼门口垂手侍立的常远,压低声音问姜璇。
昨天只关注了侄女的伤势,还有从大哥姜崇那里问来的情况。
看到常远还是刚才过来的时候。
虽然没直接问。但心里却是震惊的,不过是被他压着看不出来,更何况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姜璇听到他问常远,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从醒来开始,她就刻意的不去想太上皇的事情。
她摇摇头,那边碧云挑帘快步走进来了,顾不上给叔侄俩行礼,声音压制不住地有些激动,
“二老爷,姑娘,门房上来报,说将军回来了。”
两人都站了起来,失声道,“你说什么?”
碧云又道,“将军回来了,跟着来的还有客人,将军说让姑娘不用着急去前头,他先洗漱,然后招待客人。”
父亲回来了,然后还有客人上门?姜璇怎么想都觉得不真实。
姜崇心里也很着急,两个人刚刚还在商量该怎么去救人,这会人就已经回来了。
“阿璇,二叔先去看看,你慢慢来,见到你爹,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既然父亲说了让她不用着急,那她就等等,那客人父亲没让她去见,估计是不用她见的人。
等待的时间最是难熬,姜璇一时间也不知道干什么。
于是,她让碧云寻来一本书,她靠在她上读着,让心慢慢的安静下来。
她再次梳理起父亲入狱的事情。
许家收买了人,先是在边关暴出奸细的事情,然后,京城这边,又让人去御史那里将消息卖给他,再然后,父亲在朝上被关押,在他办公的地方搜出信件。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信件,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是慕容寒的,又是如何到许家的?再又是如何到父亲办公的地方?
宫里,有人到了萧越身边,那人低声道,
“姜大姑娘连夜让姜嵩去寻那告密的人,已经知道事情和许家有关,姜嵩将那人的亲人带到了京城……”
“倒是个能干的。”萧越勾了勾唇角,“许爱卿还在外头跪着?”
“是……”
萧越有点头疼,他没有打压许家的意思,许尚书还是比较能干的,和同僚的关系处理的也还不错。
毕竟三朝元老了。
不过,他也确实做得过了点,明知道那姑娘是大哥的人,还敢下手伤她,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让他跪着已经是大哥看在他的面子上了。
“姜崇的事情,让锦衣卫再查,还有,许家扣着的那个人,想办法找到。”
“边疆的那两个南燕奸细让他们速度往京城送。”
听了吩咐,那进来的人又退了出去。
萧越放下手中的军报,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良久,他忽然叫了人进来,吩咐道,“去看看许尚书如何了,给他加个垫子,然后给他弄点热东西吃吧,可别真把人冻坏了。”
说完,他忽然嘲弄的一笑,“告诉他,太上皇的命令,朕也是没办法,让他担待担待。”
……
姜璇将事情的脉络梳清后,外头姜崇那边的小厮过来和碧云说姜崇已经洗漱好,但客人还没走,让姜璇先不要过去。
姜璇在里头听了有点诧异,父亲刚回来,不可能不知道她很想见他的。
刚才在偏厅里,碧云也说父亲让她不要过去。
现在又特地让人过来叮嘱,让她不要着急过去。
是发生什么事吗?
那个客人……是谁?
她出了屋子,问那来传话的小厮,“家里来了什么客人,你知道吗?”
小厮的眼神闪了闪,道,“小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人小的不认识。”
姜璇又问,“父亲是自己回来的,还是和那客人一起来的?”
小厮依然说不知道。
姜璇心头疑惑越发的重,她顿了顿,仿佛随意的问道,“门口的锦衣卫撤去了吗?”
那小厮见姜璇不再问客人的事情,吁了口气,道,“撤了撤了,将军到家的时候就撤了。”
姜璇点头,父亲应该是和那个客人一起回来的,只是这个客人是谁?
姜璇蹙了蹙眉,总不会是太上皇吧?
她挑眉,目光盯着那小厮,“客人是不是很高大,通身贵气,身上的衣服绣的是四爪金龙?”
谁知小厮并不上当,反而道,“姑娘,将军那边还要人服侍,小的先回去了。”
姜璇也没阻拦,等到小厮走了,看看身上的衣裳,可以见客,又披了件斗篷,就往姜崇住的院子去了。
刚到姜崇的院子外头,就见到院子中央,两边的廊下,放了许多的东西,箱笼,各种物件,上头都打着红绸,上头还有大红花结,至于有多少东西,真是数也数不清。
外头,还不断的又人将东西抬进来。
她看到这些东西,心里头有些不详的预感。
什么人送礼会结红绸打绒花?还是用担子挑进来的,除了聘礼还能是什么?
那客人到底是谁?
她抿着唇,带着碧云和常远进了院子。
本来,她只带了碧云,可常远一定要跟着,说是姜璇伤还没好,他要照顾好她。
姜璇无奈才让他跟着。
刚进去,就见到很多的守卫在院子里整齐的排列着。
这些守卫,穿着盔甲,腰间佩戴宝刀,脸上的神情很肃穆,甚至那眼神也很冰冷。
见到姜璇就上前将人拦了下来,详加盘问。
等到守卫问完后,姜璇忍不住的问道,“里头的客人是谁?”
那守卫看了眼在姜璇身后,敛着眉眼,恭敬的道,“里头是太上皇正在和镇北将军说话。”
姜璇听到‘太上皇’三个字,心里头荡了荡,想着,这才是太上皇该有的排场啊。
实在是不能怪她没认出太上皇的真实身份。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那个人什么时候讲究过真正的排场呢?
姜璇默默的走到正屋的外面,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
“……原来阿璇和上皇早就认识……只是,即使这样,臣依然不能擅自答应这件事情。”
是父亲的声音,他说不能答应的是什么事情?
里头又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温和而醇厚,
“阿璇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我的身份,都是我的原因。她没有告诉将军这件事情,均是因为我的原因,如果将军不能答应,可以问问阿璇再定夺。”
姜崇笑了笑,“你没有告诉阿璇身份,臣能够理解。
您能看中阿璇,是她的福气,也是我们姜家的福气。
只是,臣还是不能答应。”
姜璇听了,心头一紧,什么福气?
外头常远躬身的禀报,然后听到让姜璇进去的话。
姜璇进去,先看到上首的姜崇,大约是这段时间在大牢里没有打理他的胡须,这下,全部都刮了个干净,露出一张刚毅的脸。
然后,就是林翊,看到林翊的时候,姜璇愣了一下。
他穿了件玄色锦袍,料子极好,袖口,衣摆,襟口都绣了五爪金龙,头发用玉冠束在头顶,眉长而弄,眉眼温和。
看到她进来,也看了过来,唇角带着她熟悉的笑容,这样的他,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人,让人见了就不由的想要跪拜。
她站在那里,没有动作,姜崇以为她知道太上皇的身份所以怕了,他低声道,
“阿璇,给太上皇见礼吧。”
刚刚听了太上皇说的,女儿和他可是没什么君臣尊卑的。
姜璇抿唇,跪下行礼,冷淡的道,“臣女见过太上皇。”
她的冷淡,林翊自然是感受到了。
他见不得小姑娘和他这样疏离,他微微弯腰,一只手放在膝上,一只手朝姜璇伸过去,要拉姜璇起来。
姜璇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把手伸了过去,然后,就被他拉着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二太太,三太太也在外面说要求见,姜崇看了眼林翊,林翊朝常远颔首,常远去了门口将两人接了进来。
两人依然是给林翊行了跪礼,林翊只是淡淡的让她们起身,然后道,
“你们都坐吧,阿璇知道的,我平日是个很随和的人,都坐下吧。”
二太太哪里敢坐下,二太太不坐,三太太自然也是不敢坐下的。
本来以为太上皇年纪摆在那里,应该是有点老的,没想到,竟然比想象中要年轻很多。
就是周身的气质,还有他身后的带刀侍卫就让人感觉到这真的是太上皇。
林翊见姜璇也来了,看向姜璇,
“人都到齐了,其实今日我是为了阿璇来的。”
他的眉眼带着笑意,就连说话都带着一丝愉悦,“我欲娶阿璇为妻。”
这话,林翊说的非常平静,却宛如平地惊雷,除了姜崇,姜嵩虽然比姜璇还要早,但也没听到两人之前说什么。
但他和姜璇,以及两位太太都很惊愕。
尤其是三太太,甚至跳了起来,“什么?”
二太太好不容易按耐下心头的震惊,见三太太如此失态,连忙拉了她一把,三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尴尬的笑了笑。
姜璇想要说话,但是被姜崇的眼神给制止了。
只听林翊继续说道,“我与阿璇早就相识了,她和我情投意合,只是她不知道我的身份,加上一些其他的事情,阿璇才隐瞒不说。
她心里头是有我的。”
姜璇心情复杂,这人,竟然编造出这样的瞎话来。
他们什么时候情投意合了?她什么时候心里有他了?
这些话,她确实说过,可那不过是糊弄淮安王还有慕容寒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
想到那个黑衣人,她更是抿紧唇。
二老爷夫妻,三太太都被震的回不过神来,尤其是三太太,看着表情莫测的姜璇,想到前段时间她的逼迫,心里后悔不迭。
没想到,太上皇竟然喜欢姜璇。还这样大张旗鼓的来提亲。
她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太上皇啊,那是什么身份啊!
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再没人比得过太上皇的权势了吧?
就是皇帝,那也是太上皇禅位才能坐上去的。
虽然说他有点年纪了,可面上哪里看得出来?
说他三十而立也不为过。
阿璇年纪也不小了嘛。
他若是想娶谁家的女儿,恐怕不用说,哪家都乐意把女儿送上龙床吧。
可是,他竟然和阿璇情投意合!
“刚刚我也同将军说了,我想要娶阿璇。
但我也知道南燕的少主同样想求娶阿璇。为了不让阿璇错嫁旁人。所以今日我未请媒人,只是送了一百八十抬的聘礼,只要将军不反对。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如何?”
堂上其他人自然是没意见的,怎么会反对?
这是多好的事情啊。
于是二老爷夫妇,三太太纷纷看向姜崇,他们再乐意也没关系。关键还得姜崇答应才是。
姜璇心里头则是说不出的滋味。
太上皇这样直接送聘礼过来,说是说什么意外,可谁家求娶不经过媒人问名,纳彩等等步骤。
他面上和气,实际上就是用霸权来压迫着姜家答应。
他根本不管姜家会不会拒绝,直接将聘礼送来了,一百八十台啊,这样大的阵仗,押送的人竟然还是锦衣卫,估计这会大半个京城的人都看到了吧。
确实,谁会拒绝太上皇的求亲呢?还是他亲自上门!
没人会拒绝!
“上皇,您的命令,臣本应该听从,但小女从小是和臣在边关长大的,所有女儿家会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女红针线都不会。
唯一会的就是舞枪弄棒,所以,只能拒绝上皇的求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