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旭东的话,靳海洋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他向来很擅长看人,任旭东看着悲痛欲绝,但他的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和一个用力过猛的三流演员没什么两样。
不过,现在还不是激怒他的时候。
靳海洋也不看任旭东,他漫不经心的转着笔,懒洋洋的问道。
“你这个度假山庄卖多少钱?”
任旭东被他问的一愣。
他摸了摸头,有些不明白靳海洋为什么忽然抛出来个和案件完全没关系的问题。
“总共不到4500万……”
“呦,买的够便宜的啊,买的时候花了多少?”
听他总是围着房子的问题打转,任旭东的脸上隐隐闪过了一丝紧张。
“3000万……”
“啧啧,难怪你卖这么便宜,两年就净赚1500万,价格再低点儿也不赔。”
靳海洋笑着说道。
“卖你房子的是你朋友?”
听他这么问,任旭东越发的警惕了起来。
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满满的防备。
“不是,我和之前的房主并不认识。”
靳海洋点了点头。
“困了,不介意我抽根烟提提神吧。”
靳海洋点了一根烟,一双大长腿直接搭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整个人陷在高背椅子之中,那样子随意的像是在家里看电视。
“刚刚听下面的人说,你这房子闹鬼,真的假的?”
“老子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鬼是个什么样子,你来给我说说呗。”
男人的态度痞痞的,修长的手指不时的抖落燃烧完毕的烟灰,看样子是打算闲聊了。
他摆出这个调调,任旭东反而放松了不少。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纨绔的哥们也是纨绔,开始也就是装装样子吓吓人,诈不出什么就放弃了。
这要是再顺路哄一哄,说不定他一高兴,就直接把自己放过去了。
“恩,听说是有这么一回事。”
他笑着说道。
“山庄视野最好的两个地方就是6楼套房,一东一西。东边是原来房主自己住的,西边给了他弟弟。”
“后来听说他弟弟跳楼死了,死的时候还带着笑,一来二去的就传出了凶屋的谣言。”
听到这里,座上的男人似乎也来了兴趣。
“然后呢,你见没见到那个鬼?”
他随手扔了一根烟过去。
“慢慢说,说详细点儿……”
任旭东伸手接住了烟,从怀里取出打火机点燃,越发肯定靳海洋是个混日子的大少爷。
真警察拿死工资的,谁抽得起这么贵的烟?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的放松,说话也多了几分随意。
“我接手的时候那屋子已经是个仓库了,里面堆满了用不着的东西。我看那地方视野挺好的,就想着把它重新装修一下,然后做成另外一个总统套房。”
“不过这事儿圈子里知道的人不少,房子装修完了之后谁都不想过去,所以我就干脆将它当成我们夫妻的专用房间,我和我太太都有房卡。”
说到这里,任旭东的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没想到绵绵就这么走了……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当初我一定不让她住进去……”
正说着,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进来的是李成,他手里拎着工具箱,朝着靳海洋和高大尚看了一眼,笑着说道。
“靳哥,高哥,我来做指纹采集。”
“采集什么啊?没看到这儿正问话呢吗?你们痕检干活不看个时候啊,打扰了老子的思路老子找你们主任去讲理!”
靳海洋撩起眼皮撇了一样,似乎是被扰了八卦的兴致很不爽,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满满的火气。
李成尴尬的笑了笑。
“靳哥,我也不愿意费这功夫啊……不过这是沈老师交代的,我得听她的……”
听他这么说,座上的男人也来了脾气。
“沈老师?哪个沈老师?我怎么没听说刑警队还有当老师的?”
“办案子,是预审重要还是你们刷个指纹重要,光拿指纹就能结案我立刻退位让贤!”
眼看对方动了真怒,李成立刻有些为难的看向身后的门。
沈留白静静的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靳海洋,秀雅的眉紧紧的拧在了一起。
“李成,你今天的带班组长是我。”
两头受气的小痕检员左右为难,最后只能陪笑着看向椅子上的任旭东。
“这位大哥,我需要采集您的指纹,不会耽误你们太长时间,一下就行,您看可以吗?”
“好。”
任旭东很干脆的点了头。
此时的他已经对靳海洋没了戒备心。就这么一个纨绔,最多也就是拘着他讲一晚上的鬼故事罢了。
只要将他伺候的满意,他什么都发现不了,所以这个时候就要顺毛摸,越是有矛盾就越能衬托出自己的知情识趣。
这个理论,他在李绵绵身上已经验证过了。
见正主已经答应了,靳海洋嗤笑了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采集完毕,李成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临走的时候,他看朝座上那男人微微眨了眨眼,无声的比了一个口型。
“洋哥,你看这时间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我还得处理绵绵的后事,改天我张罗个局,咱们哥两好好喝一回,怎么样?”
听他这么说,靳海洋嗤笑了一声,翘在桌上的腿也跟着放了下来。
“改天?可别改天,我看今天就挺好的。”
“你拉着我上楼救人,不就是想让我给你做个不在场证明吗?敢这么利用我靳海洋,一顿酒就想打发了?”
此话一出,任旭东的脸色也有些变了。
“洋哥……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
靳海洋冷笑。
“你那屋子没窗,玻璃都用钢条封住了,连个门都没有,我们都被门挡在门外,你再用什么机关把人扔下去,我们可不都成了你的见证了吗?”
他指着一份笔录上的字说道。
“山庄物业说了,因为出过事,所以房子买了之后你就把那门砌死了。现在的这道门,是你两周之前找施工队给重新安上的,对吧。”
“已经两年了,你为什么要重新把那扇门打开呢?2周之后,这门果然出了问题,李绵绵就死在门的外面,死状和两年前的案子一模一样,你怎么说?”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把刚刚放松下来的任旭东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忽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不应该小看这个看似玩世不恭的男人。他绝对不是自己之前认为的纨绔,相反,也许他会是这个事件中最大的变数。
“怎么?不说话了?”
靳海洋直起身,和刚刚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用笔点指着任旭东的方向,烟雾中任旭东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说出来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敲在他心上一样。
任旭东脸色微沉,原本因为放松的身体也坐的端正了起来。
他冷冷的看向面前不远处的两人,要是目光能化成刀子的话,靳海洋和高大尚现在已经被砍成筛子了。
“我要说什么?”
“你们没有证据,在心里就已经定了我的罪,我还能说什么?”
说着,任旭东苦笑了一声,缓缓的摇了摇头。
“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把我立案侦查,让法院判我的刑。如果没有的话,就不要再用这些没影子的猜测吓唬我,我现在不是犯罪嫌疑人,不想陪着你们演戏。”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和你们说一句话,有事请跟我的律师谈。”
说着,他就紧紧闭上了嘴巴,再也不发一言。
房间内的询问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