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室，靳海洋看着面前有些局促不安的中年男人，放在桌上的手指轻轻敲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格外的严肃。
“你是年丰公司的案发那天的夜班保安？”
见那中年人点了点头，他随手在本子上记了几笔，然后才开口问道。
“案发那天晚上你们值班的有几个人？”
“三个，我，吴培中和王雷。”
“你们怎么分工？”
听他这么问，中年人脸上的表情越发紧促了几分，他无意识的搓着手指，说话的声音低低的，明显缺乏底气。
“我们三个人一人一层，一楼就是大厅不用巡逻，老吴负责二楼，王队长负责三楼，我……负责四楼……”
原来他负责的是案发现场。
靳海洋点了点头，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不过他并没有直接问出来，而是把问题转到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方向。
“我看你们公司的楼也不算大，一共就四层，为什么招了你们这么多保安？”
他用手中的笔点了点桌面，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面前有些慌乱的中年男人，意有所指的问道。
“那天晚上出现在公司的三个人，真是当值的吗？”
“虽然你们公司的老板死了，但是公司还有人在，想查值班表根本不是问题。”
此话一出，下面坐着的那个中年人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他近乎神经质一样的搓着手指，一双眼根本不敢对上靳海洋的目光，仿佛只要一个瞬间，他心中的秘密就会被对方毫不保留的看个透彻。
“你要我去查吗？没查到之前你自己说了，还算是自首，有政策优惠哦。”
听到“自首”二字，中年人浑身僵硬了一瞬间，低着头半晌都没有说话。
靳海洋也不着急，他状似无聊的按着手中的原子笔，一下一下带着固定的节奏。
安静的询问室内，除了这清脆的开关声，就只有中年人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他的额头上有已经有了明显的汗珠，双手紧紧的交握在一起，指尖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泛白，看得出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啪！”
靳海洋手中的原子笔停下了，中年人原本紧绷的神经也像是崩断的弓弦一样的松了下来。他依旧没说话，但却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了靳海洋一样。
“大尚，给他倒杯水。”
靳大队长朝他咧了咧嘴，分外和蔼的露出了八颗牙齿。
“想好了？”
他懒洋洋的问道。
中年人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轻声询问。
“我说了真算我自首？”
“当然，这是法律规定的，谁也改不了。”
“你不抓紧时间说，没准儿一会儿那两个就说了，到时候你就麻烦了。”
听他这么说，中年人长长出了一口气，干巴巴的说道。
“那天就我值班，但是老王他儿子要结婚钱不趁手，就像搞点外快……”
“外快？”
靳海洋挑高了一侧的浓眉，一脸兴味的问道。
“什么外快？说清楚点。”
“诶，好。”
中年人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我们公司最近要卖了，所以除了老板个财务了留守之外，就剩我和另外一个保安，我们一替一天上夜班。”
“王雷是我们以前的采买，前段时间被解雇了，吴培中以前也是保安，但是三个月前就不干了。”
“王雷知道后院有稀有金属的废料，拉出去能卖不少钱，就撺掇我和老吴跟他一起吧东西搞出去。”
“稀有金属？”
靳海洋皱了皱眉。
“你们不是做农药的吗？”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我们卖的最好的事农药，其实还有一些农机农具之类的，都是二老板自己做的，但是卖的不好。”
“其实他们一早就动员我了，但我一直都不敢，这次也是被他们逼得不行才答应的，我其实也不想去偷那些废料……”
“王雷说我们公司马上就要卖了，到时候我也不可能再在这个当保安，再不动手就没机会，所以我……就……”
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像蚊子一样，根本就听不清在说什么。
靳海洋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三个保安有问题，可现在他并不准备把注意都放在他们的身上，他需要关于这次火灾更多的信息。
“你把你们偷废料的过程详细说一下。”
见他脸色不虞，中年人的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打鼓。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再狡辩什么，只得一五一十的把事都说了出来。
“晚上9点时候，王雷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他和老吴能不能过来。”
“平时那时候公司都没人了，但是那天老板一直没走，然后老板的儿子也过来了，我看人多就没让他们过来。”
“我是想等人都走了更安全点儿，结果没一会儿老板娘也来了，好容易等老板娘和小老板走了，二老板又从楼里出来，还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想着这回应该没事了，我就叫了王雷和老吴过来，先在我的保安室里等着，一会老板走了我们就动手。”
“老板一直不走，老吴等不及就说他和王雷先去踩点准备，让我先把后门的监控关了。”
“他们去了十多分钟，公司忽然停电了。停了大约10分钟，还没等我走到地下室查看电路，电就自己来了，我只好又走回保安室。”
“我以为是王雷和老吴搞坏了什么，结果他们说他们什么都没做。”
“11点，我按照规定去巡楼，听到四楼老板的办公室有人在说话，好像是老板在打电话，他房间里的电脑似乎也开着，我不敢打扰，就下楼了。”
“等我回去的时候，老板的小老婆忽然进了公司，好在她没待多久就走了，她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11点半。”
“王雷打电话给我，说他已经把车开到后院了，让我赶紧过去开仓库。我看老板的窗子里还有亮，就推脱了几句，等到快十二点了才过去。”
“后来就着火了，听到玻璃炸裂的声音，我连忙跑回前楼，那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
“然后我报了警，这就是那天的事，我全都说了，没有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