愕然听到这句话。
夏天愣了愣。
目光投以质询。
纪宝瓶的神色之间变得复杂起来。
她低眉垂目，轻声道，“我与师姐回到国内，身周并未有人护卫，我们一路兜兜转转，放缓速度，准备返回长生门……当然，这一切都是故意为之，意在钓出暗中之人。”
她摇摇头，吐出一口闷气，“就在达到无人区的时候，果然被伏击了，那些人自称是马丁派来的……但我认为极有可能并不是马丁的人，而是上一任会长布鲁斯的人，因为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道出马丁的名字，只说他们会长如何如何……”
夏天问道，“然后呢。”
“那些人之中，大多数都如当初的摇光一样，被打造成了人形兵器，只有一个是天神级高手，真正的天神级，我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机流转。”
纪宝瓶抬起头，直视夏天，“当然，他们都死了，之前我说过，那个黑衣女子才是我们最大的底牌，她三剑扫灭了所有人。”
闻言，夏天倒抽一口冷气。
“三剑？”
“对。”纪宝瓶的眼中涌现一丝罕见的羡慕，“她非常强大……嗯？你那什么眼神？”
夏天的目光意味深长。
“纪姨，当初我初遇那名黑衣女子的时候，就曾怀疑对方是你，后来找你求证，你不仅否认，还说与对方打过一架，而今对方又成了你们最大的底牌……”
剩下的话没有说。
言下之意很明显……你果然认识对方。
纪宝瓶的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尴尬。
“我没有骗你，因为至今我都不知道她是谁，我与她初次接触，是在十年前。”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还记得我与你说过的一件事吗，我曾经达到蜕凡，但是被人打落了回去。”
夏天目光一凝，微微坐直了身躯，竖耳倾听。
纪宝瓶再次低眉垂目，似在隐藏眼眸深处的情绪。
她轻声道，“事实上是，我被人偷袭了，呵……”
她又自嘲一声，“当时我已经是蜕凡，其实也算不上偷袭吧，但我打不过那个人，就在我陷入危机时，黑衣女子出现了，击退偷袭我的人，把我救下。”
夏天的神色之间一瞬间错愕。
思绪流转，各种念头纷沓而至，想到了许多。
“您已经蜕凡，但是打不过偷袭之人，而黑衣女子将偷袭之人打退了，这……纪姨，难道他们已经达到了更高层次的境界？洞虚之上还有路？”
纪宝瓶点了点头，继而摇了摇头。
“当时我也这么认为的，后来才知道，他们仍然是洞虚境界，但他们走的更远。”
说到这里，她吐出一口闷气，“就如同蜕凡，蜕凡并不是境界，只是内息更加精纯，仍然属于洞虚，但是蜕凡之间仍然有所区分，分别是无漏与无垢。”
夏天赶忙聚精会神。
“将内息提纯精炼一遍，就如同将一瓶浑浊的水澄清，这就是无漏，但是水底仍然有沉淀，那些杂志沉淀仍然属于我们自身，只有将这些杂志排除，就是无垢，确切的说，戈乾和我师姐虽然同为蜕凡，但戈乾是无漏，而我师姐是无垢，所以能胜他。”
听她这样说，夏天略一沉思，便能很好的理解。
但又生出新的疑惑。
“那偷袭你的人呢，还有那黑衣女子，甚至包括袭杀我的黑衣人，还有救走戈乾的那个老者，明显实力更强，况且……古师叔的内息有了斗气的属性，变得爆裂，这算是一种突破吧。”
“对。”
纪宝瓶说道，“具体我也不怎么了解，不过师姐曾说，无漏和无垢之后，该怎么走，就看个人的悟性了，例如，师姐临场突破，内息有了爆裂的属性，而那名黑衣女子，其实和突破后的师姐一样，但她在这个领取，已经浸淫许多年了。”
“原来如此。”
夏天眼中流露恍然之色，“越到后面，越难突破，路已经走到了极致，走到尽头，每一个小台阶的进步，都堪比曾经大境界的突破啊。”
“是这样的。”
纪宝瓶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回归正题，关于黑衣女子，也是在那个时候结识的，而她要求我报答救命之恩，让我做出了许多改变。”
“呃……她要求你报答救命之恩？”夏天神色错愕。
“是的，她主动要求我报答。”
纪宝瓶吐出一口闷气，“让我模仿她的言行举止，甚至易容成你母亲夏九幽的模样，又白纱遮面……还记得那一次你大闹圣教吧，而在暗中，有人突破圣教，抢走了一把天玉剑，那把剑原本就属于你母亲……其实就是我在暗中出的手。”
她将对古海的说辞，也复述给了夏天。
最后，迎着呆愣的夏天，说道，“至今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让我那样做，之前我师姐怀疑，她会不会是你母亲夏九幽，或许她未陨落也说不定，可最后否定了这个猜测，我们都知道，你母亲是洛美亲自火化的，并且将骨灰在暗中交给了你父亲，而且，即便你母亲未陨落，短短几十年，也不可能强大到这般境地。”
夏天沉默，不语。
他忽然想起，当时摇光陨落时，曾经道出的两个秘密。
摇光曾言，怀疑自己的母亲夏九幽未死，而他一直躲在暗中追查真相。
夏天心中自然也抱有侥幸。
可是诸多证明摆在面前，让他不得不接受事实。
但，黑衣人为什么要那样做。
无论让纪宝瓶假扮母亲夏九幽，还是抢夺天玉剑，都与夏九幽有关联……
看他如此，纪宝瓶说道，“我也曾暗中做出过诸多推测，而且也有所证明。”
夏天抬头望来。
“我是中执法者，很可能在某些时候，她扮作我的模样，暗中行事，若是暴露的话，我就是挡箭牌。”
“也许吧。”
夏天并不是完全认同，认为还有更深层次的目的。
若是有机会下次见到黑衣女子的话，或许能当面一问。
“这么说来，她至少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不一定。”纪宝瓶道。
嗯？
夏天再次愣住。
“十多年来，我与她接触了十多次吧，但是每当说起长生门的时候，她的敌意很浓烈，说长生门只是一群伪君子罢了。”
纪宝瓶苦笑一声，“哪怕这次计划，她对我师姐也是不加掩饰的轻蔑与讥诮，说她很傻很幼稚。她曾说，若她是马丁或布鲁斯的话，宁愿去圣堂对付你，也不会落入师姐的陷阱……她是对的。”
夏天沉吟片刻，问道，“也许我们可以换另一个角度推测，既然她对长生门敌意很大，说明她应该遭遇过一些事情，并且了解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秘辛和真相，而她这次又选择与我们合作，是在针对诸神联盟，还是在针对布鲁斯？”
闻言。
纪宝瓶愣了愣，黛眉凝蹙着，好半晌，她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道，“她在针对布鲁斯。”
不等夏天开口询问，加快语速道，“之前她出手的时候，言语之间根本没将马丁放在眼中，而且杀人的时候说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当时围杀我们足有上百人，而她的出现，让为首的高手，分出三十个人阻拦，结果她说……只派三十个人来阻我，你是看不起我，还是看不起布鲁斯。”
夏天眼睛亮了几分，“然后呢？”
纪宝瓶以奇特的目光望来，“没有然后了，她一剑扫灭了三十个高手。”
“这么说来……她认识布鲁斯，而且很熟悉，甚至是死敌。”
“应该是这样……”
纪宝瓶眼眸闪烁。
她还有一句话未说。
那个黑衣女子，极有可能敌视的并非长生门。
敌视的……是她和古海的已经陨落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