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姑娘,这就是你不讲道理了。”
周成叹口气道:“试想刚才情形,你都投怀送抱了,我若还跟个木头桩子般杵在那没有反应,别人不有所怀疑才怪。”
“这么说来,我倒是要感谢你了?”
“你能有这种觉悟,自然最好不过。”
宇文明秀先是一怔,继而心中泛起滔天怒火。
她万万没想到,这贱民被敲过闷棍后竟变得如此胆大包天,话里话外,竟开始挤兑起了自己。在这一刻,宇文明秀差点忍不住拔剑杀人,不过想到随后安排,她还是生生压住愤怒,“废话少说,速速换身衣服,陪我去赴重阳夜宴……”
重阳夜宴,乍听起来逼格挺好,可实际上也就是群权贵子弟的饮酒作乐聚会,只不过因为重阳节的缘故,规模比平时大了许多。
只见运河中央,数十丈长的巨舫张灯结彩。船上百余名姿色俏丽的婢女来回穿梭忙碌着,不时间,还能看到几个艳美舞姬挽着云袖于甲板匆匆步入底仓。跟着宇文明秀走进阁楼后,饶是以周成见识,也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这处明显被改造过,用以充当宴会大厅的地方实在是太奢华了。烫金雕柱嵌满宝石,在通明灯火下泛着七彩光华,地上是熊皮制成的毡毯,纯白颜色竟看不出任何拼接迹象。此时场中,数名衣衫薄如蝉翼的舞姬,正绕着座紫金檀炉轻歌曼舞,袅袅香烟,配合上动人舞姿,直让人有种恍入仙境的错觉。
“哟,这不是宇文妹子嘛。听闻你跋山涉水,去寻那续命还魂的天才地宝,不知这月余功夫下来,可曾有所收获?”一声轻笑突然传来,周成侧头看去,就见个体态妖娆的美妇,正笑意盈盈着望向两人。
一路上面沉如水的宇文明秀,不知何时已变得笑靥如花,“小妹运气不佳,吃尽苦头最终还是一无所获,幸好我夫君福大命大,硬是挺了过来,到是让独孤姐姐失望了。”
“呵,宇文妹子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周公子能康复,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失望呢。”美妇掩嘴打个哈欠,风情慵懒的模样,让周成下意识多看了两眼。
而就在这时,坐在左侧矮桌上的青年突然开口了,“明秀,你还未曾成亲,便一口一个夫君叫着,于理于法,怕是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青年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虽跪坐在地,但身上气势却犹如出鞘长剑,极其逼人。随着他话音落下,大厅瞬间变得安静。
独孤阀虽不如文献皇后独孤伽罗在世时那般权倾朝野,但也是天下有数的世家豪门,若非必要,没人会轻易得罪。
不过,宇文明秀却是个例外,她淡然一笑,压根没搭理青年,挽着周成便作出副亲昵模样轻声耳语道:“这是独孤忠,独孤家的嫡长子,近年来借着平叛机会混了个兵部侍郎的官职,前些日子下黑手的人多半就是他,你一会儿过去,千万忍让,免得他找到机会趁势发难……”
隋朝男女之防虽没后世明清那般变态,但公开场合的宴会,男女还是分区落座。
周成心想,你还不如不说呢,当着这么多人秀恩爱,得给哥拉来多少仇恨啊。
果不其然,原本故作淡然的几个权贵公子,这时也开始目露凶光。至于独孤忠,被宇文明秀当场无视后,俊脸几乎变成铁青颜色,闷声喝了好几杯酒水,才勉强镇定下来,对着边座胖子打个眼色。
胖子会意,当即笑容满脸,热情的招呼起周成,“早闻周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人中龙凤,来来来,这边落座,既然出来享乐,何必如此拘谨?大家都是自己人,难道还能吃了你不成?”
哄笑声中,早就看周成不爽的权贵公子们也纷纷附和起来。
周成暗叹口气,哪能不知他们打得什么注意,可宇文明秀不开口,他也没办法离开,无奈只能上前,而果然不出所料,不咸不淡的几轮问候后,就有人迫不及待提出行酒令。这玩意儿从汉代时期便已出现,发展到隋朝,早就成了上流宴会场中必备的助兴游戏,简单点说,就是推举一人为令官,其余人听令轮流对诗词,联语等等,输者要被罚喝酒。
而在重阳夜宴这种档次的聚会上,被罚喝酒可是很伤面子的事情。毕竟行酒令判定胜负的依据是诗词联语,你输了,岂不说明自己文采不如他人?
看着这帮跃跃欲试的公子哥们,周成不由大感无聊。
“我就是来打个酱油,你们这样有意思吗?就算最后把哥踩成渣渣,那娘们儿也不会高看你们一眼。”心中想着,游戏已经开始。也不知是存心想在女眷面前表现,还是隋朝风气本就如此,反正只要是参与行酒令的公子哥,个个都跟打了鸡血般,思如泉涌对答如流。
周成懒得费神,本着“静静看你们装逼”的想法,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轮到他时,也不犹豫,直接仰头喝酒,结果十几轮下来后,别人酒杯都没动下,他已是喝空两壶美酒。
“呵呵,周公子还真是好酒量啊。宇文妹子,他平日在家中,也是这般喝法?”
美妇笑着捻起颗葡萄,优雅剥皮塞进口中。
旁边几个华衣少女对宇文明秀嫉妒已久,如今有人率先开炮,自是果断跟上。
“酒量是不错,可惜文才实在低劣,刚才的飞花令何其简单,便是六岁稚童都能轻易对上,他居然被罚酒了,想想还真是好笑。”
“哎,别这么武断嘛。说不准是人家觉得酒水味美,故意想多喝两杯呢?”
“也是,宇文姐姐眼高于顶,她找的夫君怎么可能会是废柴。必然才高八斗,武力卓越嘛。宇文姐姐,不如你跟周公子说说,让他来首惊世之作,也好让姐妹们开开眼界……”
宇文明秀虽早有心理准备,可被众人明里暗里的损着,脸色也不由渐渐阴沉下来。
“好了,你们也别为难她了。这周公子不过是个流民,家乡遭兵乱,才北上逃难,大字都不识几个,就更别提作诗作词了。”美妇看似好意解围,实际上却是在讽刺宇文明秀没有眼光,宇文明秀听在耳中,手指不由攥白。
叮!就在这时,丝竹管弦,乐声响起。一群舞女摇曳着身姿出现在场中。为首领舞者,是名豆蔻年华的少女,她明眸皓齿,身姿欣长,长袖舞动间柔软体态犹若无骨,一个个高难度的舞姿,被她完美演绎出来,惹得众人轰然叫好,连行酒令都暂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