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睁开眼。
四周乌漆墨黑,只听到外头轰隆隆的空调发动机声音,还有隐约从窗外传来楼下的麻将声,和张炀大嗓门喊“胡了”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是在我自己的房里?
我在身上摸索,没有摸到手机。这时,我发现自己是躺着的。
转过头,我往旁边摸索。
床头柜的边缘,台灯,手机……
我拿过手机摁亮,时间显示是凌晨零点零一分,日期……
七月二十四日!
心中爆发出一阵激动,我情不自禁两拳紧握。
不,还不能掉以轻心,得去确认一下。
我马上从床上跳了起来,匆匆忙忙换下睡衣,趿了拖鞋就走出了房间。
“咦,碧蓉还没睡?”才出房门,就迎面遇上夏鹭洋。
“就要去睡了。”我敷衍地应了一句,“学长不是在楼下打麻将吗?”
“我只是临时换手的人而已,张炀那家伙今天牌运特好,我只代打了一会就被他胡了好几回,可不敢再跟他硬碰硬下去了。”他笑着答道。
我忽然灵机一触,问:“学长,今天几号了?”
“二十三……不对,已经过了零时,应该是二十四日了。怎么了?”
“没、没什么,你去睡吧。”我敷衍地朝他笑了笑,转身往套间外头走去。
“这么晚了,碧蓉你要去哪?”
我没有回头,轻轻地答了句:“去喝口水。”
一路走下楼梯,我一遍又一遍地确认手机上的日期。真的回到早上?我真的回到了过去,景页还没有出事的过去?有点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激动
从楼下回到三楼,我一眼就看到露台上有个身影。那是景页,背对着楼梯的景页两手撑在露台的围栏上,仰望着夜空。
他在想什么呢?
经过刚刚那场生离死别,我觉得当初那些矜持与羞涩都是废渣,早就该丢到垃圾桶里去了!同时,我心中充满了懊悔,这么多年来我到底做了些什么?光是在一边苦苦思念着这个人,而当他就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却裹步不前。
拒绝?就让他拒绝我好了,就让他对我说,我对你一点那种感觉都没有好了!我再也不要还没有牵到他的手之前就失去他,我宁愿因为告白失败再也不见面,也不愿意在暧昧不明的时候永远见不到他。
不知道从身体里的哪个角落,涌出一股勇气,我跑过去,在他刚刚回头惊讶地喊了一声:“蓉蓉”之时,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抱紧了他,将脸贴上他散发出暖意的背脊上。
他活着,他还活着!我的景页还活着!
泪水奔涌而出,不停地从脸上滑落到他身上,将他的衣服都沾湿了。
他静静地站着,任由我紧抱着他。
过了好久,我的心情终于平复下来,羞耻感随即浮了上来,连忙松开他,“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好丢脸!我脸上泪水纵横,头发肯定也是蓬乱如草,最尴尬的是:鼻涕也出来了。
他转过身来面向我,我窘迫得不知该不该用袖子去擦脸上的泪痕和鼻涕,只能把头垂得低低的。该死的,我怎么可以在他面前那么丢人!
一包纸巾无声地递到我的面前,他总是那么的贴心。
我没有矫情,接过就将脸擦干净。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的声音里总带了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我胸臆里的泪意再次涌了上来,“嗯。”我鼻音浓重地应了一声。光是应这么一声,我就需要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来抑制想要再次抱着他放声大哭的冲动。
“能跟我说一说吗?”
我深吸一口气,“到了明天,晚上的时候,你会被人从身后用刀刺伤。”光是说出这句话,我就被回忆中他那满身是血的样子给吓得全身不住地颤抖。
“是谁刺我的?”
我摇摇头,心中满是悔恨,要是我早一步发现的话,就能够看到是谁了。不,要是能早一步的话,说不定就能阻止那个人行凶了。
“景页也没看到是谁吗?”这句话一说出口,我就觉得有点傻气,景页不可能还记得吧?被人杀死这样的事情,光用想的就惊怕得脊梁骨发冷。
“嗯。”景页却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你记得?”
“嗯。”又是一声轻轻的回应。
这一瞬间,我的心犹如被一根针刺中了一般,一阵痹痛。被人杀死的记忆,那么多么可怕的记忆?
“是你救了我,对吧?”
“能把你救回来,真的是太好了。”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一直尽力抑制住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对不起,让你吓着了。”
我用力地摇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出那个人,不让他再次伤害景页。“到底会是谁?谁会做这样的事情?”这里虽然是在山里头,但是封闭的别墅区,四周有围墙,虽说要翻墙进来不是不可能,但该有的监控录像头还是有的,但是小区里头的话就不知道了。
“我想,应该不是外面的人干的。”我想,要是外面的人,进来肯定就是为了偷窃,景页受伤的地方既不是屋里,又不是在屋子的旁边,偷窃途中被发现因此出手伤人,这样的理由是不成立的。不惜出手伤人,绝对是有缘故。
“最近你和什么人有过节吗?”我问景页,忍住没有在后面加上“跟现在在屋子里的人”这一句。
景页想了想,“应该没有,至少我想不起来有过激烈到需要用刀来刺我的冲突。”
这个人大概是很难就这样找出来,任谁都有隐藏的一面。在树丛的遮掩下,从背后用刀刺景页,表明他或她不想让景页知道。不是冲动的杀人,而是更加恶意的,有预谋的行为。怎么办?那个人要是发现时间被重新回到这一天,发现没有杀死景页,他一定会再次想办法用刀来刺他的。
我突然想起来,那把刀的刀柄好像很熟悉……“刀,那把刀好像是厨房里的水果刀!”我低声喊了起来
“真的?”景页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吃惊,不过他从以前就是那种处变不惊,很冷静的人。“那么,我们把刀藏起来,不就可以避免最坏的结局了?不过……”他又轻轻皱起了眉,“就怕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