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虫应和着天上星星的闪烁,将那微弱的光转换成叽叽的叫声。CR集团的密室里,干小暖和文震背靠着背,两道清冷的影子随着晚风轻轻摇曳,像是一团即将熄灭的火焰。干小暖的脸上已有了两道泪痕,模糊的泪水顺着脸颊有一滴没一滴的落下。在她背后,文震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漆黑,这显然是仓库的某一个小隔间,潮湿、阴冷还带着一股刺鼻的霉味。
“小暖,别哭啦。你哥会来救咱们的!”文震已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这么安慰小暖了,但小暖脸上的泪却始终没有停过。
“我怕,我听见枪响了!”干小暖稍稍抬起头,看着周围浓烈的黑,精神已有些崩溃。
“怕枪正常。我十八岁那会刚进警校,听着师兄师姐打枪,我的魂都好像要吓散了。我那些同学们都说我准是个犯罪分子投胎——天生怕枪。小暖,我那会还不如你呢!”
干小暖依旧在哭,瘦小的肩膀不断抽动着,想要压抑住内心的畏惧。文震扭了扭*,用头顶了顶小暖的后脑:“放心吧,你哥不来呢不还有我,我一定给你多挡几发子弹。”
泪,泪水。干小暖眼眶瞬间决堤,抽动着的肩膀也一下子放松,顺从着眼睛宣泄着自己的畏惧。“哭,哭吧。女生之所以比男人长寿,或许就是这泪水带走了她们心中大多的苦涩与悲痛,如果没有眼泪,人的寿命可能都不会超过三十岁吧。”文震这般想着,默默地低下了头。
马路,沙青车。沙青开着车,福斯文坐在副驾,两人面色严肃,沉默不语。但沉默与沉默并不相同,一个人的沉默和另一个的沉默也不相同,正如同人的掌纹各有各的特色。
此刻,福斯文的沉默中带着三分自信、三分自傲、三分侥幸还有一分的不可一世。他心里清楚,他那个发小还算有有脑子,再急了也不至于跳墙,他要是真有证据,昨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现在。这个时候,他还真有点想感谢法律。
而沙青的,他的沉默并不自在,他是忧虑的沉默、无奈的沉默、懊恼的沉默。他感觉自己在福斯文的这条贼船上已越陷越深,王婕也好,干小暖也罢这些都是急需解决的问题,而C4计划也迟迟未成,今天已是最后的时间。他是要选择忠诚,处理掉福斯文,还是要选择初心?!两难,不知不觉他已经被逼上最后的绝境。
另一边,就在福斯文与沙青前往警局的同时,老赵带着高东、曲晓艺已守在安泉的办公室,恭候这位安所驾到。
研究所,安泉开着自己的小车往停车场方向驶去。他的心情还算不错,刚才他跟老婆、孩子通了电话,他们一切都好,欧阳辉办事也是利落,房子、钱都为他们准备好了。而他自己在经过几天的惴惴不安后,心绪也逐渐放松,福斯文、琳达还有警察都没有找自己的麻烦,虽说伊藤死了,但欧阳辉、沙青也没有怪罪自己。
“一切尚好,未来可期!”安泉不禁回想起今早刷抖音时看到的鸡汤,心中开始憧憬起未来与妻子、儿子美好的生活。他下定决心,如果这次能平安赴美,他一定好好疼爱自己的老婆孩子,做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再也不想那些花花肠子了。
车缓缓停到停车场,他扒下钥匙挂上手刹,准备打开车门迎接新一天的黎明。但恰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到一个陌生的车牌,他在这个研究所干了十几年,他自信从没有见过这辆车。警察!!!“警察”两个字在他后脑重重地一撞,他平复呼吸,尽力冷静地分析现下的情况。他将钥匙重现插好,松下手刹,并从兜里掏出手机给研究所的前台打了一个电话。
“喂,安所?”
“都到了吗?”安泉仔细分辨着前台的语气。
“到了,您今天过来吗?”
“来,你先安排一下,开个例会!”安泉平复着情绪,轻松地说道。
“您几点到啊?”
安泉一愣,心中隐隐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前台从不会问这些的,他顿了顿:“我得跟你汇报,是吗?”
前台也是一愣,眼角看向老赵,有些不知所措:“您误会了,只是想了解一下您的行程,通知大家。”
安泉没好气地说道:“还得半个小时呢,你先去会议室准备着。”说罢,安泉挂了电话,打着火,匆匆驶离了停车场。安泉虽然在科研上没有什么成就,但他不是傻子,作为一个从底层混起的小人物,他最大的天赋就是感知周围人的情绪,溜须拍马、曲意逢迎都是他吃饭的本事。就刚才前台的那语气,他肯定警察已经找上门了!
安泉踩起油门,一把拐进马路,风也似地消失在马路的尽头。他一边加着速一边给欧阳辉打电话:“警察那边开始动了!车都堵在家门口了!”
“别急,到西三路口等着,我派人接你!”欧阳辉说罢不敢犹豫,马上给沙青打去电话,“安泉露了,警车出动了,去西三路把人接走。”
“没事交给我吧。”沙青说罢挂掉电话,匆匆拨通了安泉的电话,“到了吗?我给你准备撤离通道,西三路口下车左转,下通道,有一个黑车。上去,有人在等你!”他们就如同一台系统精密的机器,消息从一个的人嘴里传到另一个的嘴里,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海昌禁毒支队问询室,福斯文一身西装革履,端正地坐在桌后,一脸和善微笑。熊国良看着昔日的好友,默不作声,脸上深沉,在他身旁,马列捣鼓着电脑,正在录入信息。
福斯文从公文包中取出一张硬盘:“这是事发48小时内,我司全部监控,共106段画面,其中涉及干小暖的有9段。不过,因为监控电路老化,有两处监控出现了问题,所以无法为您提供。如果有其他问题问题,我随时配合,干小暖在我司失踪,我也有责任。找到小暖,也是我的心愿。”
福斯文说话的同时,马列在一旁快速地记录着,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在问询室里回荡。
马列手上的动作突然慢了一下,瞥了一眼熊国良。而熊国良看了一眼马列电脑稀稀疏疏的几行字,又看了一眼表,冲着马列使了一个眼色,并问道福斯文:“斯文啊,你是喝点茶还是喝点咖啡啊?”
说话间,马列又是噼里啪啦的不停地敲打着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排排各式各样、中英混杂的字符。
福斯文看着熊国良一笑,似是看透了两人的把戏悠悠说道:“要是没问题的话,我需要回公司了。我刚从国外回来,最近项目实在是很忙,一时没顾上,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给您也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非常抱歉。您有任何问题,都可以再联系我。”
“再坐一会吧,咱们也好久没见了。”说着,熊国良拿过福斯文的公文包,替他拉上拉链,“马列别敲了,给斯文拿茶,拿好的,拿邵局送我的那罐。”
说着,熊国良又看了眼手机,发了一个微信给老赵:“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