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天雷就那样缓缓走进了宴会厅,走进了谭婆和三十六路毒王的眼睛。他走的很淡定,很从容,丝毫看不出刚才愤怒的样子,甚至他的嘴角还带着一抹笑意,一抹神秘的笑意。当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他的运气和运势总不会太差,因为运气差的人往往笑不出来,就比如谭婆。
谭婆的脸色很憔悴,她的眼睛也失去了神采,当然她也没有笑。千般算计走到现在,谭婆怎么也没有想到干天雷会在此时出现,她原本料想着干天雷会在痛苦与自责中煎熬几天,或者意志消沉静静等待死亡,但没想到只一瞬的功夫他便冲到了自己面前,而且还带着一份不可一世的笑意。
“给我上!”
谭婆一声怒吼,原本躲藏在宴会厅后的伏兵们纷纷出动。这原本是谭婆预备抹杀各路毒王的伏兵,但干天雷的出现打乱了她的计划。打手们蜂拥而出,像一群保护蚁后的蚂蚁般疯狂地涌向了干天雷,但干天雷脸上的笑依旧从容淡定。
打手们的拳头还没落在干天雷的身上,干天雷的拳头便闯进了他们的肚皮。打手们的子弹还没从枪膛中射出,干天雷的子弹便先一步落进了打手们的眉心。打手们的刀还在空中还未落下,干天雷的手已经扭断了他们的咽喉。干天雷很残忍,很无情,他招招杀手,直奔人的要害所去,如果在从前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打手的性命,但是在现在他要杀光整个石门寨为他死去的战友、兄弟报仇!
恨意滚烫,毫不留情地炙烤干天雷的伤痕满满的心房。就在昨天小老虎还热情地拥抱过他,顾刚与独行魔的话也依稀在耳边回荡,但仅仅是一天的时间,他们便和干天雷天人两别,永远不能再相见。心思惆怅之际,干天雷下手更加狠辣。子弹将敌人的脑袋射了个对穿,铁掌将敌人的颈骨根根拧断。哀嚎,惨无人道的哀嚎,这简直是单方面的虐杀。
谭婆的脸上已经布满恐惧,她清楚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什么能拦住干天雷,她不经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冷汗直流。其实不光师她的脸颊,她的后背、她干瘪的胸、她枯瘦的大腿,她的每一处毛孔都在诉说着恐惧!
干天雷的复仇还在继续,尸体一层一层地堆在他的脚边,但他的步子与拳头却丝毫没有迟疑,碗大的拳头暴雨般的不停落在敌人身上,将他们轰杀成泥。干天雷在笑,得意的笑,苦涩的笑,悲伤的笑,他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反掌观纹一般,但竟然保护不了自己的兄弟与女人。这笑真的很悲伤,很苦涩。
“谭婆,我要你血债血偿,拿命来!”干天雷收拾罢喽啰,冲着谭婆怒声喊道。
这一声怒吼如狮吼、如虎啸,带着三分无畏三分哀伤三分寂寞,更带着一分不可一世。
谭婆被这一声怒吼惊醒,她清楚自己已经陷入死地,干天雷的拳头随时都会轰击过来,自己随时都有生命的危险。谭婆屏气凝神做着最后的打算,她是一个十分老道的女人,一个人老道便会时刻思考退路,而一个女人天性总是狡猾。她曾经想过一个万不得已的策略,她将数以吨计的炸药埋在了石门寨地下,这些巨量炸药的威力足以“翻新”石门寨三次。当初,她十分诧异自己为什么会像一个疯子想出这样一个疯狂的策略,但如今她却十分庆幸自己是一个疯子。
接下来的三秒钟,谭婆做了两个足以影响她一生的两个决定:一、她启用了万不得已的策略。二、她带走了程耳。她不清楚为什么在最后一刻她会选择程耳,可能是他曾经救过她的命,可能是她看中了程耳的聪明,也可能是她断定程耳会继续帮助自己成就伟业!
谭婆望着干天雷狡黠的一笑,别了我的石门寨,别了我的怨恨!她一把抓住程耳,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密道蹿了进去。一瞬间,谭婆感觉一切都结束了,她轻飘飘的像块云彩,像团雾。地底的风在她耳边轻吟,点点水汽滋润着她干涸的肌肤,她心情放松,享受地闭上了眼,在对丈夫与儿子的思念中缓缓按下了起爆器的按钮。
只听“轰”得一声巨响,震起冲天的火焰。房屋的碎屑、人体的残肢还有整颗的古树伴着火焰纷纷浮上半空,火舌从天空蔓延到地下,并渐渐肆虐在整个石门寨的地表,爆炸接二连三的继续着,不给大地丝毫喘息的机会。泥土在爆炸的起伏中越磨越细化成粉尘,人体的残肢也渐渐变成一道道肉丝与血雾,强烈的爆炸冲击波抹杀着石门寨的一切也重塑着一切。
猛烈的爆炸不间断的持续了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肆虐的山火继承了谭婆的意志,将恨意继续肆无忌惮地涂抹在整个石门寨。没有人可以在如此猛烈的爆炸中逃脱,没有人可以在如此肆虐的山火中侥幸生存,没有人可以,就算是天神也不可以。
一切都结束,谭婆的脸上没了嚣张,得意的干天雷也没了踪影。只有火焰,熊熊不灭的火焰肆虐地展示着自己的非凡,它吞噬了石门寨的一切,恨也好怨也罢,种种一切都在火焰中静静化作灰烬散成一片虚无。
谭婆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生气,像一个木头人般机械地问道:“程耳,你有什么打算?”
“回海昌!”程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我要复仇,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程耳对海昌有着近乎疯狂的迷恋,如果不是干天雷的阻截,不是胡先生的背叛,他现在可能已经坐稳了南海的贩毒网络,他可能已经成了海昌地下的王!程耳有这样的决心,也有这样的能力,如果不是命运,他认定他绝不会沦落至此。他要回去,一定要回去,只要还有命在他就一定要回去。
谭婆定定地看着程耳,她在程耳的眼睛中找到了她渴望的东西——复仇的火焰。复仇是她力量的源泉,是她生命的寄托,如今她已经没有了怨恨于是她决定用程耳的复仇之火重新点起自己的生命之火。她庆幸自己没有看错,她做了目前为止一个正确的决定。
“走,去海昌,重建我们的毒品帝国!”豪言壮语中间谭婆与程耳的眼睛中散发出吃人的光。
谭婆与程耳并不是唯一目睹这场大爆炸的人,在大火的另一边马列与杨晓蕾已经冲进了火场搜寻干天雷的踪迹。他俩疯也似地找着,他们不相信那个不知畏惧的干天雷会死在石门寨,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倾吐的火舌没有挡住他们的脚步,烈焰的灼烧没有吓退他们的决心,他们顶着火焰呼喊干天雷的名字,期待着在这地狱中可以传来一声人的呻吟。
“干天雷···干天雷···干天雷,你出来啊···”两人的声音都渐渐有些呜咽,泪水已经从眼眶中溢出。他们心中或许也清楚在那样的爆炸中没人可以生存,就算是那个一次又一次带给他们希望与诧异的干天雷,在这种规模的爆炸中···
他们不愿接着想下去,也不敢接着想下去,他们不想承认,不想承认那个“神”一样的男人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至少给我留点东西啊,哪怕是一缕头发丝啊!”杨晓蕾向着天空怒吼道。她为了他顶撞上司,谎报军情,失去贞操,如今他却如空气一般消失在果敢。她想恨他,却又恨不起来,她太希望可以再次看见干天雷那张阳光般纯净的脸了。
泪,泪水,两个人的泪水,马列与杨晓蕾的泪水。眼泪滑落,落在地上,顷刻便被火焰蒸发,化作虚无,可能这的一切都会消失吧。
就在马列与杨晓蕾失去一切希望的时候,一只手,却从深潭中伸出,落在岸边的怪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