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指挥室内,邵局松了口气。突然屏幕上的音轨猛然闪动,传出来的全是电流音,旁边的定位也静止不动。“怎么回事?”邵局问道。“信号中断!”技侦警员不断敲击着键盘,但信号始终没有恢复。
由不得邵局犹豫,他立马下达命令:“将干天雷的位置广播出去,另外,通知B队人去接管操纵室。A队包围谭婆,抓活的!”
谭婆车内,谭婆孤零零地坐在车的后排,神情黯然。
“夫人,咱们被包围了!条子就在后面。”司机老黄冲着谭婆喊道。
谭婆看了一眼老黄,他的头发也泛了白,想起来他刚进谭家做司机时还是一个精壮小伙子呢:“老黄,你也老啦!”
司机老黄听见谭婆这么说,心神一怔,回头看了眼谭婆,脸上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起来。
“你还是像从前一样,话不多。”说着谭婆从包里掏出一把精致的手枪,脸色憔悴,“没想到我会跟老爷子当年一样,中了同样的连环套。”
“冲进去吧,就算死,我也要亲手杀了车厘子与干天雷!”谭婆握紧了手中的手枪。上膛、下保险,她将自己的命与恨都交在了这把枪上,倾注在那一颗颗橙黄的子弹里。老黄听了谭婆的命令点了点头,脸上没有难过也没有悲伤,只是脚下的油门踩得更用力了些,V12的发动机就如同猛兽咆哮一般,朝着车厘子的别墅横冲直撞。
透过车窗玻璃,谭婆看到熊国良等人已经冲进了院子,正和自己的枪手打做一团。一时间,枪声四起,血液飞溅,谭婆只是冷冷地看着,没有怜惜、没有感叹。这世上每一种行业都有自己的命,当警察的命便是挨枪子、领奖章,而他们毒贩的命就是贩毒、挨枪子,这命是逃不脱的,只是时间早晚罢了。
枪声仍在继续,但谭婆手中的枪已经没有了子弹,司机也被击毙在驾驶室上,鲜红的血正从他的脑袋上往外冒着,将那一头泛白的头发染得鲜红。谭婆看着老黄,嘴角竟显出了一抹笑意,说道:“老黄啊,想不到,临死的时候你也潮流了一把,染了一次红发。”她笑的有些凄凉,也有癫狂。
熊国良、刀玉罕拿着枪缓缓地靠近,他们走得很轻很慢也很谨慎。虽然别墅内已经基本被控制,但谁也不清楚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会不会有残存着一口气的枪手。“放弃抵抗,立即投降!放弃抵抗,立即投降!”劝降的喇叭声响彻整个别墅周围,大量警车已经将小小的别墅层层包围,武警官兵们也持枪进入别墅内进行最后的搜捕。
谭婆透过车窗看着正缓缓靠近的熊国良和刀玉罕,脸上突然笑了,她笑得就如同暮时的太阳,没有白日时的咄咄逼人,反而多了一份温暖。她或是是从熊国良和刀玉罕身上看到了年轻时的老爷和自己吧。
“别忘了咱们的约定!”谭婆用沾满血的手拿起电话,给吴义雄打去了一通电话,只有这简短的一句话。
吴义雄还想要继续说些什么,但那头已经挂了电话,一切就这样戛然而止,没有丝毫的拖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毕竟想活着是很漫长的一件事,但去死只是一瞬间。吴义雄朝窗户外望去,外面一片寂静,苍翠的竹林奋力向上伸展着枝丫,即使是在黄昏它们仍是那么富有生机。他缓缓将手放下,神情凄然,过了好一会,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快速地将电话卡拔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车内,谭婆将自己散乱的头发细致地梳理到脑后,干枯地手指轻巧地穿梭在灰白的发丝间,两下的功夫便在脑后挽了一道规矩的发髻。她摸了摸自己脸,又摸了摸自己的耳边,将最后一缕碎发小心归置到耳后。她想她虽然老了,却仍还是端庄地,仍还是有个样子的,就像是一株枯萎的玫瑰,就是到死那根茎上的刺仍还是尖锐的,容不得旁人亵渎。
谭婆缓缓地打开了车门,将枪扔到了地上,但她并没有举手,反而迈着步子坦然地走向了熊国良和刀玉罕。刀玉罕和熊国良也放下枪慢慢走了过去,突然谭婆抽出衣袖中藏匿的匕首扑向了刀玉罕,刀玉罕躲避不及,一旁的熊国良只能一把将刀玉罕拽了过来,用后背结结实实地抗下谭婆的一刀。
谭婆还想反击,但一声枪响已然炸裂在在她胸前。她死了,被杨晓蕾一枪打死了,她的身体再也不受控制,向后倒下,耳边归置的碎发又散在了脸边···在她身旁,熊国良也缓缓趴在地上,鲜血从他的后腰处突突地冒个没完,枣红色的脸上也渐渐变得苍白,一双神武的眼睛也没了神采,无奈地被眼皮盖上。
“熊瞎子,你别吓我啊,你给我起来!”刀玉罕拼命按着他的伤口,眼睛里已慢慢浑浊,“快叫救护车啊!”
残阳如血,映照着天边晚霞一片猩红;晚风如剑,吹过大地草木一片萧瑟。枪声已停歇,战斗也进入到了收尾阶段,束手投降的嫌疑人们依次被押送到了院子外面,几辆救护车也姗姗来迟地停在院子里,马列、杨晓蕾、刀玉罕三人赶忙将熊国良抬上担架,硕大的呼吸面罩盖在他的脸上,雾气朦胧间,心电图有了起伏。
另一边,干天雷从地道口爬了出来,四处张望,面前正是日月山山脚。他低头看了看周围泥土,发现地上有一排新鲜的脚印,来不及喘息他便冲上了上去。作战指挥室里,大屏幕中干天雷的信号又开始移动,技侦警员赶紧报告:“报告,干天雷的信号在往日月山上前行!”
邵局抬头看了眼屏幕,心中也松了一口气,抓起对讲机喊道:“A组,A组!天雷现在在往日月山方向前进,你们带人去,务必将他安全带回来!”
杨晓蕾看着受伤的熊国良又看了看悲愤的刀玉罕,心下叹了口气,喊上马列、高东直奔日月山而去。
而日月山上,车厘子已经一瘸一拐地登上了山间小路的楼梯,到了小屋的门口。阶梯之下,干天雷已飞驰电掣地朝楼梯奔了上来,三步并两步地跃了上来。车厘子转头看了一眼干天雷,气喘吁吁地伏下了身,说道:“年轻就是好啊,腿脚利索的让人羡慕,我要是年轻个五六岁,你肯定跑不过我!”干天雷不理睬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到这份上,你还有什么说的?”
“计划失败,我无话可说。但是雷哥,咱哥俩除了明争暗斗,其实也可以坐下来聊聊别的,比如···”说话间,车厘子缓缓打开了房门。
光线随着门缝一点点照进小屋,而干小暖苍白的脸也随着光照一点点显露在干天雷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