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义雄坐在椅子上,谭婆站在桌前泡茶,她泡得十分仔细认真,就好像是在进行一项艺术创作一般。看着茶叶翻腾,泉水由透明变得透绿,谭婆的脸上有了些许放松,好似变绿的不只是泉水更是她枯黄腐朽的心。
在她身旁,吴义雄正襟危坐,不时用余光瞥向谭婆。
“夫人,我来吧!”吴义雄脸上有些不自在,这么多年谭婆鲜少有亲自给人泡过茶。上一次见她泡茶,还是自己的妹妹嫁进了谭家。
“你坐那,这杯茶是我敬你的!”谭婆的目光没离开茶壶,手里稳稳地端着热水,细腻均匀地让每一片茶叶都舒展开来。“老吴,咱们认识很久了吧,谭家跟吴家也算是世交,这么多年了,谭家的事没人比你还清楚。”看着渐渐舒展的茶叶,谭婆的话也一点一点铺展开来,“你知道我这人,凡事都喜欢做最坏的打算,谭家这么多人都死在干天雷和车厘子手里,这个仇我的必须亲自报!要是明天真出了什么意外,谭家,你得帮忙撑起来!我是我托付给你的事,也是我拜托给你的事。”
吴义雄低下头苦笑,说道:“就算你不这么说,我也不会看着谭家分崩离析的。更何况,我妹妹当初嫁到了谭家,我也算是半个谭家人!”
谭婆双手托起茶盏,恭恭敬敬地将茶盏递到了吴义雄眼前,说道:“谢谢,谭家的信物,我已经给了阿文。”
“阿文?他回来了····”吴义雄吃惊地看着谭婆,两只眼睛中写满了惊讶,他怎么也不想不到,谭婆竟然让阿文回来了。
洱湖湖畔别墅,长风如剑将西边的云彩卷携而来,随心所欲地铺满了天空。
突然别墅二楼的烟雾报警器亮起了红灯,发出刺耳的声音。干天雷、蛇三姐还有阿豹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只见狭长的走廊里烟雾弥散,从车厘子的房间内不断冒出阵阵白烟,就好似他要白日升仙一般。
“这车厘子又在搞什么鬼?”阿豹一脸不耐烦地说,“他这是发现事办不成,要自焚?”
“走,去看看!”蛇三姐看着两人说道。
干天雷也毫不含糊,说看就看,一脚就踹开了车厘子的房门。只见车厘子正盘坐在地上,在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火盆,火盆里还有半刀纸钱,正在火盆里熊熊燃烧。而车厘子呢,一只手里盘着佛珠,一只手拿着剩余的纸钱,嘴里阵阵有词,正好似是白日飞升一般。
见众人闯了进来,车厘子行不改色心在跳地说:“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啊?你这咣当一脚一下,是想吓死我啊?我告诉你们啊,我今天要是一头栽进火盆里,那就变成厉鬼,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安生了!”
干天雷、蛇三姐、阿豹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车厘子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你干嘛呢?”甘天雷冷冷地问道。
“你这烟雾缭绕的修仙呢?弄得乌烟瘴气的,你想上天,我们可不想陪你。”蛇三姐也吐槽道。
车厘子对两人的吐槽毫不在意,转过头将手里的半拉纸钱填进了火盆,又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崭新的电子书丢进了火盆里,小声念叨着:“本来就想给你烧一本的,后来想了想,反正你在下面时间多的是,多学点东西是好事,万一下面有什么文艺相关的部门,你还可以混个一官半职。这个电子书都下满了,好几千本呢,等你看完了我要还没死,你就给我拖个梦,到时候我再给你烧点。烧过去的钱你省点花,干点正事,搞个投资啊,做点慈善事业都挺好。别跟在上面一样了。咱可说好了,下去当个文化人,做个体面人。记住喽,在下边体面的工作,有尊严的活着,被让真文化人笑话咱。”
“疯子!”蛇三姐看了车厘子一眼,不想陪他一起疯下去,拉着阿豹扭头就出了房门。只剩下干天雷一个人待在原地,盯着车厘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让我有点恍惚啊,你还有这样的一面呢?”
“人啊,是复杂的!”车厘子手里摆弄着小叶紫檀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不想撘干天雷的话茬。
烟继续冒着,火焰从纸钱一点一点蔓延到电子书,塑料的机身在火中慢慢融化、发黑,橙红的火焰里缓缓蹿出缕缕黑烟,整个屋子里瞬间弥漫着一股烧焦塑料的刺鼻味道。干天雷被烟呛得难受,忙不迭地捂住口鼻,逃出车厘子的房间,而车厘子却端坐在火盆前,看着干天雷离开的背影,露出一抹冷笑。
“雷哥,人在江湖人不由己啊!”车厘子冷冷看着干天雷离开的背影,将火盆前的手机拿起来,拨通了电话:“马上来洱湖吧,把干小暖带上,咱们的好戏要开场了!”
就在车厘子白日修仙的同时,吴义雄接到了谭婆行动的命令,他拿起手机,拨通:“准备行动,让所有兄弟们立即向洱湖方向出发,按约定地点落位。”就在吴义雄命令下达的一瞬间,在一条山间小路上,十数量轿车发动引擎,依次开到路上,冲着洱湖方向疾驰而去。
洱城高速公路收费站监控室,交警队长看着突然出现的车队对着对讲机汇报道:“发现目标车辆,是否拦截?是否拦截?”作战指挥室内,邵局盯着大屏幕上不同的小窗口,神色说不出的严谨肃穆。在他身后,技侦组警员向他汇报道:“洱城高速公路发现目标车辆,车牌号已经和海昌、花城、洱城的大数据库做了比较,确定这批人都是谭家的人,是否进行拦截?”
“我们要关门打狗。不要拦截,派人盯住!”邵局盯着大屏幕上转播的现在画面,不苟言笑。
警员对着麦克风回复道:“不拦截,重复,不进行拦截,派人咬死!”
“收到!”洱城高速的交警队长回复道。
一时间,谭婆的人马、车厘子的人马、三个市局的特警队,刑侦队纷纷赶赴洱湖。小小的一张棋局上呼啦啦塞满了棋子,黑白两方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比肩接踵地涌进一个不起眼的湖畔别墅。
路边不知名的小红花开得正盛,它开得很红很艳也很亮,在不住的车流中像一条绵延数公里的血河,微风吹起,带有一分血腥。